一旁的沈欣儿原本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也瞬间凝固,僵硬而无助。
她们精心设计的“深秋”主题,竟然在这一刻被无情地戳穿,露出致命的破绽。
盛睿姣显然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头雾水,她瞪大眼睛,满脸困惑:“什……什么?秋天没有麦穗?”
盛珺薇并不清楚盛妃是否知晓麦穗的成熟季节,但她深知,那位深得皇帝宠爱的贵妃,其智慧与通透必然是超乎常人的。
若盛妃穿着这样一件绣着夏日麦穗,却标榜“深秋”的华服出现在皇帝面前,无疑会暴露出其对农事常识的匮乏。
司琪直言无讳:“我的意思是,麦穗属于夏天,秋天的田野里,只有金黄的玉米。”
司琪走近盛珺薇,拿起剪刀对着裙摆处。
将多余绣线逐一剥离,它们曾试图掩盖真相,如今却只能无力地垂落。
随后抬眼望向孙绣娘母女:“这条裙子,原本所绣的是几株形态各异的带须玉米。当我知道有人试图窃取我的心血之作,我决定以智取胜,巧妙地将图案改为了麦穗。”
被覆盖的丝线本应难以彻底清除,尤其是要区分哪些是原作,哪些是后来添加的部分,这几乎是一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司琪并非寻常绣娘,她是业界公认的顶尖高手,拥有过人的记忆力与技艺。
因此,尽管清理后的衣料上仍留有淡淡的刺绣痕迹,却丝毫未能遮掩住原本图案的精美绝伦。
对比之下,原麦穗图案虽乍看尚可,但与玉米相比,无论是工艺的精细程度还是设计的创新性,都明显逊色不少。
司琪的目光转向兰姑,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
“她们不仅偷走了我的作品,还妄图在观赏宴上将其转手卖出,兰姑,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兰姑此刻脸色苍白,内心犹如惊涛骇浪。
观赏宴对于云锦纺而已不仅是展示实力,更是一场关乎声誉与地位的较量。
然而,今日孙绣娘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对云锦纺信誉的一次严重打击。
这样的行径,让兰姑心痛不已,也让在场众人对孙绣娘乃至云锦纺的信任瞬间崩塌。
“孙绣娘,从此以后不可再踏入云锦纺!”一声冷冽的厉喝从兰姑口中迸发而出。
孙绣娘闻声,身躯剧烈颤抖,面色苍白如纸。
她慌乱地跪倒在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管事大人,求求您,饶了我这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然而,面对孙绣娘的哀求,兰姑面色冷峻,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选择沉默以对,任凭孙绣娘的恳求在空气中消散。
就在此时,盛珺薇却忽然发出一阵轻笑,那笑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孙绣娘,或许你可以试试求求郑三少夫人?”
孙绣娘的眼眸在瞬间重燃希望。
她带着满身狼狈与羞愧,连滚带爬地来到盛睿姣的裙边,泪水盈眶,哀求道:“郑三少夫人,求求您,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上,饶恕我这一回吧!我发誓,必将痛改前非,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再不做半点违背良心之事!”
盛睿姣闻此言,精致的脸庞瞬息间扭曲。
一直以来,她都精心扮演着善良的化身,而今却被盛珺薇一语中的,直戳心底最不愿示人的软肋。
盛睿姣低头看向跪在脚边满面哀切的孙绣娘,心中虽恨不得一脚将其踹开,以泄心头之恨。
但周围众目睽睽,她深知此刻必须维系住那层伪善的面具。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声音微微颤抖。
“孙绣娘,你的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幸亏姐夫眼光独到,一眼识破了差别,否则,你此举已然构成欺君之罪,不仅你会受到严惩,连我也将因你而受牵连,那购买你裙子的钱财……”
她故意顿了顿,抬手轻拭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我……真是看错了你啊!”
然而,她的表演还未完全展开,人群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突然插话,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孙绣娘的事暂且搁置,现在最紧要的是,我们这些已经付过款的裙子该如何处置才好。”
另一位同样高价竞得孙绣娘裙子的女子立即附和:“那还用说?当然是要求退款!”
盛睿姣闻此,心中暗自窃喜。
关于款项之事,她早已有所盘算,只是碍于自己一贯塑造的柔弱小白花形象,不便主动挑起争端。
如今有人主动提出,无疑是正中她下怀。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盛珺薇轻轻放下手中茶杯,语调平静而悠长,话语中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诚然,今日之事皆因云锦纺的重大工作疏忽而起,但司琪姑娘早已对此发出警示,你们却无人愿意倾听。唯有兰姑建议暂停赏绣宴,以便查明真相,可你们仅仅因为她身为银牌绣娘,便将她的合理提议视为无足轻重。”
“如今真相水落石出,司琪无辜,云锦纺亦无过,那么,那些已支付的款项,理应不予退还。”
盛睿姣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铁,怒意几乎溢出眼眶。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强挤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你也说了,这只是云锦纺的一个失误……”
盛珺薇冷然打断她,目光如炬:“云锦纺愿意承担失误责任之际,正是你们阻挠兰姑查证,其中就有你力挺孙绣娘,坚信老牌金牌绣娘绝不会做出剽窃年轻姑娘作品的卑劣行径。”
“自己犯下的过错,怎能轻易推卸给他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严肃的光芒,“妹妹,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国公府的少夫人。你的一言一行,牵动着整个国公府的声誉。”
盛睿姣听着这番话,心中陡然一紧。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新婚期的甜蜜如糖渐渐消融,郑亦扬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