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薇!”他大声呼喊,身体挺得笔直,看似坚决,实则眼神中透露出的全是忐忑和求助之意,与他表现出的坚定截然不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阻拦,盛珺薇不得不止步,她的话语冷淡而明确:“我与盛家已无任何瓜葛,你我之间,自然也就没有了兄妹之名。”
“不!你永远是我的妹妹!”盛铭涛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他在盛珺薇施展法术救助太后之时,所有的往事如同被解开的封印,一一重现。
在盛府的那些年里,没有人相信看似柔弱的珺薇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
即使她曾数次暗中动用这份力量帮助家人脱困,也被当作是巧妙布局的戏码,而非真正的魔法。
父亲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责备她用心不良,指责她走旁门左道以求关注。
从那时起,珺薇便不再在外界面前展露她的特殊才能。
对她而言,曾经的盛铭涛是个例外,是她心中最亲近的亲人,不是外人。
她对这个年龄相仿的弟弟没有丝毫保留,总是毫无防备地展露自己的全部,无论是秘密还是关爱。
即便生长在一个高官之家,有着完整的家庭和众多兄弟姐妹,但那些血缘上的至亲,却因为他的不够聪颖而疏远他。
唯独珺薇,不论外界眼光,始终如一地给予他温暖与庇护。
在那个世界里,若非父母的庇护,他甚至连维持表面的微笑都显得多余。
而唯一不变的,是盛珺薇,岁月流转间,她的笑容和温暖如旧,成为他心灵孤岛上唯一的灯塔。
他的心智仿佛蒙着一层未化的薄雪,简单纯真,却也异常敏锐,能够洞察到即便是亲人偶尔掠过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漠。
盛珺薇之于他,犹如一缕温柔的阳光,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安慰和力量。
那一天,当他满载伤痕归来,盛珺薇的眼神首次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沉重,那双往日里闪烁着灵动光芒的瞳孔,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之雾,宛如清晨湖面上轻轻荡漾的薄雾,让人怜惜。
“哥哥,从此以后,任何人都休想再伤害你分毫。”
她的话语坚定如铁,承诺重如山,而她,也用行动兑现了这不朽的誓言。
自那之后,他的世界悄然变化,父母的态度由冷淡转为关怀,兄弟姐妹开始尝试理解并亲近他,外界的冷嘲热讽也因珺薇的守护而消散无形。
然而,命运似乎对他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在一片混沌与迷茫中,他竟将她遗忘,仿佛生命中最宝贵的记忆被一股不可抗力无情抹去。
当他再次找回自我,四周的声音却在指责,将罪名强加于珺薇,言之凿凿,令人心寒。
“珺薇,我真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恳求的目光紧紧锁住盛珺薇,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悔恨,“当我醒来,往昔的一切似乎都被擦得一干二净,外界的流言蜚语让我迷茫……”
“珺薇,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
盛珺薇静默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心中波涛汹涌,昔日相互依偎、共度风雨的情景历历在目。
曾经那两个寻求慰藉的小身影,如今都已成长,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却已成了回不去的曾经。
“不能原谅。”她的话如冬日寒冰,冷彻心扉。
盛铭涛身形一震,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为什么?我承认自己糊涂,可那是因为记忆的缺失啊……”
“盛铭涛。”盛珺薇的声音冷静而坚决,打断了他的辩解,“或许记忆可以丢失,但这并不是丧失判断力的借口。”
“在盛府,你十一岁前的点点滴滴,只要愿意探究,真相并不难找。就算父母和兄姐未曾给予足够的关注,那些曾亲眼见证我们相依为命、甚至是趁火打劫的下人们,难道也会选择集体失声吗?”
“就算他们因为时局变换而选择沉默,那你房间里那些无声诉说着我们过往亲近的物件,又该作何解释呢?”
“你面对这一切,是否有过一瞬间,思考过为何那些物品会如此恰当地摆放于你的世界里?”
盛铭涛怔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在恢复理智后,他确实开始察觉到周遭的异样,那些看似平常却又异常的物品,不仅仅是局限于房间之中。
脖颈上那枚平安符尤为醒目,仆人们告诉他,这是珺薇亲手绘制,精心缝制的福袋,曾是他最珍贵的宝贝,除沐浴外从不舍得取下。
然而,在众人指责盛珺薇欺骗他的时候,他却轻率地将其抛弃。
相似的情形在房间各处屡见不鲜,比如枕头上那用朱砂勾勒的护魂符,珺薇曾说那能滋养他的灵魂,有望唤醒沉睡的意识。
醒来后,他嫌弃符咒碍眼,便无情地要求更换了枕头。
这一桩桩一件件,当初在他迷失的记忆中,成了珺薇愚弄他的“罪证”。
直到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回归,他才恍然惊觉,所有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所误解的那样……
在那段被众人误解的时光里,那些所谓的“证据”,实则是珺薇对他深藏不露的温情与珍视。
当整个家庭的希望之光似乎都快要熄灭于对他失望的深渊,只有珺薇,在目睹了他被世人的讥笑声包围时,眼中涌动的是无法掩饰的心疼与不舍。
那日,阳光透过窗棂,将她的身影拉长,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仿佛在那一瞬间,她下定了某个足以改变命运的决心。
不久之后,一枚精致却充满力量的符咒悄然躺在了他的枕边,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给予他无声的守护。
他清晰地记得,珺薇是如何用那双纤细的手,一笔一划勾勒出神秘的图案,每一个笔触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坚韧。
那一年,她仅有十二岁,稚嫩的脸庞因过度劳累而泛起了不寻常的红晕,紧接着,又迅速褪去颜色,换成了一片苍白。
连续几日,她都显得格外虚弱,病态中仍带着那份倔强不肯言败的笑容,而这一切,他都历历在目,却为何,仿佛被岁月的风沙渐渐吹散,遗忘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