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转,第二个黎明悄然而至。
那一天,少年的姐姐,一位温婉娴静的女子,不经意间与你相遇。
她目光柔和,却在见到你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时,眼中闪过一抹痛惜。
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从怀中取出治疗创伤的膏药,细致地为你涂抹。
她的话语轻柔似春风,每一个关切的字句中都饱含了对你的疼爱与不舍。
那一刻,你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温柔包围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世界温柔以待的幸福。
然而,随着记忆的继续,女鬼身上的凶煞之气愈加强烈,周遭的阴风也变得更加刺骨。
她那原本尖锐刺耳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而狂乱,仿佛有无数的愤怒与不甘在胸腔中翻滚:“他们,都应该受到天谴!都应该死去!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杨胜茗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问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盛珺薇的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名状的哀伤:“人们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有时候并非无的放矢。”
“原来,那对姐弟的父亲乃是一位四品大员,当他们亲眼见证了蒋招娣以及其他女孩的悲惨遭遇后,内心涌动起深深的同情,决心伸出援手,改变她们的命运。可惜的是,他们的善意并未能悄然实施,计划不慎被村中的人得知。”
“而那个偶然间窥探到这一秘密的,正是蒋大强。蒋大强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家中一贫如洗,十里八乡的人提起他无不摇头叹息,没有哪家的女子愿意踏进那扇门半步。”
“为了延续血脉,蒋大强不惜将这对善良姐弟的救援计划透露给村长,后者出于对高官的畏惧,害怕招惹祸端,竟然想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对策——将姐弟二人强行拘禁!”
“之所以村长敢于如此行事,是因为在交谈中,姐弟曾透露他们为这次逃离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家族之人根本无法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结果,这对满怀善念的姐弟就这样落入了困境,姐姐被迫嫁给了蒋大强那个劣迹斑斑的儿子,而弟弟则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最终……”
杨胜茗听闻此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仅仅因为想要救助那些可怜的女孩,竟遭此毒手?”
裴煜的思维则更加深沉:“你所说的是三十年前的事情,那个四品大员,以及他失踪的子女……难道是指前任鸿胪寺卿范大人吗?”
盛珺薇微微点了点头,证实了裴煜的猜想。
在盛珺薇翻阅过往卷宗的时候,范大人子女的失踪案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而,姐弟的失踪与女鬼事件之间横跨数年的时空差距,一边是偏远贫瘠的小村庄,另一边则是京城里显赫的高官家庭,这样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世界,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它们之间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弟弟去世之后,范姐姐便被蒋大强一家囚禁起来。虽然他们居住的破旧茅屋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在最初的日子里,蒋大强夫妇及其儿子对这位新妇的监视极其严密,每日总有一人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她。”
“这样的状况直到范姐姐诞下一个男婴,延续了曹家的血脉后,才稍微有所松懈。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自由的回归,范姐姐依然日复一日被困在那座破旧的茅屋里,生活无望。”
“对很多女性而言,孩子的到来往往意味着更多的束缚与软肋。范姐姐在逃亡的渴望与为了孩子默默忍受之间不断徘徊,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弟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为了避免她因绝望而做出傻事,曹家人故意对她隐瞒了真相,并以此作为钳制她的手段。”
为深陷泥潭的弟弟和无辜卷入的儿子,她咬紧牙关,强忍着泪水与屈辱,日复一日地在绝望边缘偷取一丝丝生存的希望。
转机潜伏在五年光阴的流转之后,当蒋招娣年华已至十七岁的春日,她凭借过人的智慧和敏锐的观察,巧妙躲避了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如同夜色中的灵猫,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蒋大强家的篱笆之外。
月光下,她轻声告知范姐姐那难以启齿的噩耗——弟弟已然逝去,并在对方震惊与哀痛交织的眼神中,坚定承诺会助她逃离这片禁锢自由的土地。
那一刻,两颗破碎的心因共同的悲痛与反抗紧紧相连。
盛珺薇在讲述这段过往时,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
他深知,在人性的裂缝中,最容易生出无法预料的变故。
这位曾怀揣希望的女子,终究没能逃脱宿命的枷锁,更未曾有机会为亲爱的弟弟手刃仇敌。
而命运的洪流,也将蒋招娣卷入了一条更为汹涌且未知的道路。
那是一个风雨欲来的夜晚,村庄沉浸在梦乡之中,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惊呼划破了宁静——“不好啦,大强家的媳妇跑了!”
原来是一位村民因肠胃不适,前往简陋的茅房时,无意间目睹了两名女子趁着夜色匆匆离去的身影,惊慌之下喊出了声。
消息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村落,村民们纷纷拿起火把,自发组织起一场搜捕行动。
不出所料,两位疲惫不堪、却又倔强地握紧彼此双手的女子,很快被愤怒的人群团团围住。
范姐姐,在绝望与痛失至亲的双重折磨下,心灵的城墙轰然倒塌。
当村民们稍显松懈之际,她做出了一个决绝的选择,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村口那棵见证过无数故事的老槐树狠狠撞去,留下了一声令人揪心的巨响和一个令人心碎的结局。
而蒋招娣,则因村民们的恐惧与警惕,被迅速隔离控制,防止再生意外。
蒋大强震怒之下,将一切归咎于蒋招娣的父母,责怪是他们的女儿挑起了事端,最终迫使这对无奈的夫妇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推向了另一个悲剧的深渊——成为了蒋大强之子蒋光耀的新娘,以续那断了线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