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儿……这一声称呼,虽简单二字,却在空气里拖曳出长长的尾音,似是带着些微的不确定与试探。
盛珺薇闻声,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那动作细微中蕴含锋芒,眼神里瞬间渗入丝丝凉意,仿佛能洞穿人心,直接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杨胜茗似乎察觉到了那股不容小觑的压力,连忙堆砌起一个讨喜的笑容,试图化解这份尴尬。
他的牙齿整齐,笑时恰好露出八颗,那笑容纯净无邪,像极了街边偶遇的呆萌小狗,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忍俊不禁的傻气。
然而,这样的努力并未能完全打动眼前之人,盛珺薇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蹙起,目光悄然移向别处,显然并不买账。
一旁,裴煜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严峻,脚步沉稳地向盛珺薇走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众人的心弦上。
“珺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焦急与不解,显然对当前的状况感到十分困惑。
盛珺薇并未立即回应裴煜的询问,而是将自己的目光温柔而怜悯地投向了一旁显得格外无助的蒋招娣。
“你是真的完全无法回忆,还是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那些记忆?”
她的话语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雕琢,企图触动听者最柔软的部分。
蒋招娣闻言,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关注所震撼。
她怔怔地看着盛珺薇那双清澈如溪水的眼睛,里面仿佛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净化力量。
仅仅是对视了几秒,蒋招娣就感觉心中那层厚重的迷雾似乎开始缓缓散开,那些被深埋心底、长久不愿触及的记忆碎片,开始一点一点地浮现在脑海中,如同冬日湖面上逐渐融化的薄冰。
忽然间,蒋招娣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颅,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啊!!!”
那叫声尖锐而痛苦,仿佛能够穿透云霄,震撼天地。
紧接着,整个村庄上空的氛围似乎都被这声尖叫激怒,原本压抑的阴霾瞬间沸腾,天空中骤起狂风,河流因风起浪,水面泛起了不详的血红色涟漪。
突如其来的风暴让在场的几人都差点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盛珺薇周身金光一闪,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护盾凭空生成,将所有人的身体紧紧包围,为他们抵御了狂风的侵袭。
在这小小的保护圈内,杨胜茗下意识地靠近了盛珺薇些许,那淡淡的檀香味从她身上散发开来,不仅没有丝毫的突兀,反而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仿佛能平息人们心中的波澜。
“真是太可怕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杨胜茗的声音里满是惊惧与困惑。
韩悦儿在一旁冷眼旁观,特别是看到青云王府的世子爷对盛珺薇的态度越发亲近,她的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没等盛珺薇作出回应,她已抢言道,语调冷冽:“她的突然失控,可能与范家姐弟的灵魂息息相关,他们或许遭受了某种不幸。”
此时,稍有恢复的顾未逸也加入了讨论,他的眼神复杂地在盛珺薇身上停留,带着几分不甘示弱地分析道:“又或者,是村里人害怕这对鬼魂作祟,特地请来了高人来压制?”
杨胜茗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盛珺薇,眼神中充满了期盼:“盛郎中,不,应该是虞大师才对,您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盛珺薇的眉角轻轻一抽,嘴角挂着一抹无奈的微笑:“你若再叫我‘大师’,恐怕你会比我先一步领教到‘大师’的手段。”
她话虽如此,却并未再多言,只是静静凝视着正经历剧变的蒋招娣。
而蒋招娣,面对此情此景,竟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开始时细小,随后逐渐增大,其中混合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风暴的中心,她的变化愈发骇人,乌黑的长发疯狂生长,本就赤红的双眼此刻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裸露在外的手指甲在瞬间延伸,变异成了十根锋利的血色尖爪。
顾未逸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严峻:“不好!她即将完全失控了!”
对于凶鬼而言,是否保持理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尚未丧失理智的凶鬼,或许还能通过某种方式交流,甚至有可能找到和平解决的途径。
但失去了理智的凶鬼,它们不再遵循逻辑与道理,只知肆意破坏。
尤为重要的是,凶鬼对常规的痛感具有免疫力,除非彻底将之消灭,否则它们会永远处于最佳的战斗状态,不死不休。
韩悦儿的唇瓣微微颤抖。
作为前世的顶级杀手,她曾亲手终结无数生命,手起刀落间,从无失手。
但那些都是针对人类。
无论对手多么强大,总有一线生机可以把握。
而面对鬼魂,这一切似乎都超出了她的掌控范畴。
除鬼之事尚且难办,更别提如今这个完全失控的凶鬼,她连站稳脚跟都变得困难。
其他人的处境同样岌岌可危,唯有顾未逸和裴煜两人表情较为镇定。
前者凭借自身不俗的实力,后者则依仗盛珺薇的符咒保护,显得稍显从容。
至于杨胜茗,虽然紧紧贴着盛珺薇,暂避了煞气的侵袭,但面对女鬼这般狂化的情景,也不免心生恐惧,只觉那景象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他们,那些无情的家伙,残忍地剥夺了我与母亲相聚的天伦之乐,将原本应属于我的荣耀与财富席卷一空,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种下了因果的种子,如今,是到了收获报应的时候了!至于你,竟敢对我外祖父的身份守口如瓶,那么,你的命运亦将与他们同归于尽,逃脱不了制裁的结局!
他愤懑的目光锁定在老道士身上,声音中的急切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你还在犹豫什么?速速动手解决它!”
老道士望着蒋招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同情,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然而,他的手脚却没有挪动半分,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令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