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在这儿?
在这幽静而又略显荒凉的小院中,真的有他们的身影吗?
在哪呢?
张元顺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困惑。
他环顾四周,目光穿透薄雾,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家人的痕迹。
然而,除了他与秦小姐、李张氏以及几位捕快,这里似乎再无其他人的存在。
树木摇曳,风声低吟,仿佛在诉说着无人能懂的秘密。
可盛大人和张元顺,却好像真能看见似的。
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能穿透现实的屏障,直视那不可见的世界。
这种超乎常人的感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秦小姐不禁抱紧了胳膊,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咋觉得有点冷?”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正在悄然接近。
李张氏和捕快们也纷纷点头附和:“是挺冷的。”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彼此交换着疑惑的目光,却无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此时,张元顺正滔滔不绝地倾泻着积压已久的怒火,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割裂着空气。
“为啥恨?因为他们该恨!”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多年的压抑一次性爆发出来。
他猛地盯住张陈氏,那个给予他生命,却又在他心中留下无数伤痕的女人:“你,一个除了下蛋啥也不会的母鸡!自己飞不起来,倒指望我成龙成凤,拉你出头?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
他的眼神中既有痛恨也有悲哀,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打小到大,我没睡过一天懒觉,村里人天亮才下地,你却让我鸡鸣就起来念书!”
张元顺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回忆中的每一个清晨都充满了苦涩。
“天天灌我那些汤汤水水,看着就想吐!”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过往生活的厌倦与反感。
张陈氏的眼神空洞而苍白,满是不解与痛心:“那些汤羹都是滋补的好东西,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况且,早晨是一天的开始,早起念书才能记得牢,你自己不也觉得有好处吗?”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对过去的选择感到迷茫。
“我只想睡觉!只想休息!想跟其他人一样去玩耍啊!”
张元顺的呐喊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那是被压抑多年的心声。
他转头望向祖母,语气尖锐而冰冷:“还有你,势利眼的老太太,我与小芳情投意合,你偏说她配不上我,硬说她看上的是咱家的钱财,非要拆散我们。结果小芳被迫嫁给了个脾气暴躁的屠夫,那人整天对她拳脚相加。”
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控诉着不公。
“就因为小芳来找我倾诉苦楚,那屠夫竟将她……”
他的话语哽咽,无法继续,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是你害死了小芳,所以,你也不能幸免!”
他的指控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又指向张二牛和其他兄弟姐妹,声音中带着决绝:“还有你们,自己没出息,就指望我像依赖那个贪心又无能的女人一样,期盼我带你们过上好日子!没错,你们是辛勤耕作,供我读书,可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读这书?!”
他的质问如同利箭,穿透了长久以来的沉默与忍耐。
“你们以为等我飞黄腾达了,就能跟着沾光,我偏要让你们的美梦破灭!让你们看清自己的可笑!哈哈哈……”
张元顺的笑声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绝望与报复的快感。
言罢,他仿佛陷入了疯狂,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吞噬。
张家人悲愤交加,周围的怨气如同波涛汹涌,几乎要将这个小院淹没。
怨气浓烈到极点,他们的身形竟显露无疑,那是一群模糊而扭曲的影子,吓得院子里的人连连后退,惊恐不已。
盛珺薇轻轻一弹指,一抹金光如同流星划破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也驱散了弥漫的阴霾。
张家人猛然间恢复了清醒,他们面面相觑,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盛珺薇平静地说:“别担心,我会让他改过自新的。”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给人以无限的安慰。
边说边朝张元顺掷出一张符咒,那符纸轻盈如羽,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符纸自行贴附在张元顺额前,他仿佛被时间冻结,骤然静止,所有的愤怒与痛苦在这一刻凝固。
他闭上了眼,仿佛沉沉睡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秦小姐和李张氏焦急询问:“大人,他这是怎么了?”
她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生怕张元顺遭遇不测。
“嗯,让他如愿以偿罢了。”
盛珺薇的回答简单而深邃,其中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一张入梦符,与之前邪修的百梦杀虽有相似之处,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入梦符不会夺取人的生命,而是根据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构建出一个完美的梦境世界,让其在梦中得到解脱,实现未了的心愿。
如此一来,张元顺便成了一介凡夫俗子,带着记忆,甘于平凡。
他再次回到了张家,回到了那个悲剧尚未发生的起点。
那时的张家,一切都还充满希望。
三岁启蒙那年,村里的夫子曾断言张元顺不具备读书的天分,反而他的兄长被视为家族的希望之星。
于是,张元顺意外地获得了自由,被允许远离私塾的束缚,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空。
虽说张家手头还算宽裕,但对于一个农户家庭而言,那些积蓄仅仅足够支撑一个孩子的求学之路。
在那个时代,教育资源的稀缺让许多家庭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
若是他们身处繁华的盛京,或许还能享受到约瑟夫学校的免费教育,那里曾是无数贫寒子弟改变命运的起点。然而,盛京对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之地,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千山万水,更是阶层与机遇的鸿沟。
更不用提,时至今日的约瑟夫学校,早已不是百年前初创时的模样。
它曾经因为坚持接纳贫寒子弟,与豪门望族的理念格格不入,而不受权贵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