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真是的,没有的时候就一滴都没有,等下起来了恨不得把北寺的经塔都淹了。”
柳喜撑着伞站在雨里,一边抱怨,一边指挥宫人把趁着下雨从水池里逃窜出来的金鱼统统抓回去。
“真能折腾,这里来个人,这滑不溜的东西都蹦到蔷薇架子下头了!”
“柳喜姐姐,柳喜姐姐!”从远处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宫女,“皇后娘娘要找一面绣了百兽的屏风,您记不记得放在何处去了?”
“百兽?”柳喜用袖子擦擦溅在脸上的雨滴,“是不是那幅绣了狮子老虎的?”
“正是正是。”
“娘娘记错了,那扇屏风去年太子生辰的时候送到太子宫里去了。”
“那我去回娘娘。”
“等等!”柳喜连忙拉住转身就跑的小宫女:“你与娘娘说,库里有面贝母镶嵌的龙宫景屏风,还有一幅秋狩围猎图,若是还要别的以飞禽走兽为题的屏风,就只能开大库房找。对了,大库房的钥匙在柳乐那里,柳乐去哪儿?”
“韫姑娘被雷声惊了梦,柳乐姐姐在哄呢。”
柳喜皱皱眉头,又问:“那小殿下呢?”
“殿下睡得很好。”
“好就好,快去回娘娘的话吧。”柳喜说着,又突然指着远处一个小宦官道:“仔细别把它的尾巴捏坏了!那是小殿下最喜欢的一条!”
那小宦官本就不敢用力,被柳喜姐姐一教训更是手忙脚乱,鱼在他手里蹦来蹦去,然后凌空一跃脱了手。
小宦官连忙去抓,结果扑倒在花坛里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金鱼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潜入水池中。
“干活毛毛躁躁的,夏循是怎么教你的!”柳喜不悦地教训道。
不等小宦官回话,她又说:“别在这儿磨蹭了,去寻些石头把水池边垫高一些,免得它们再蹦出来。”
好容易花园里一切处理好了,柳喜回到室内,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雨淋透了。
柳喜不敢耽误,只得匆匆忙忙把衣服换好,却又听见外头喊:“柳喜姐姐,蔷薇花架被风吹倒了。”
“扶起来!”柳喜忍不住怒吼,换完衣服以后,却又赶紧出去看看。
还是劝娘娘赶紧在身边添点人吧,就算看不上内府送过来的,让元英公子在宫外搜罗几个也好。
好在柳喜平日教导的几个小宫女还得用,皇后娘娘身边不用她一直跟着。
不过,柳喜现在很想回到娘娘身边。
首先,今晚皇上留宿了。
其次,她也真的很好奇,能掐会算的卢扬在与帝后说些什么?
*
“若是如卢姑娘所言,这雨要落足一天一夜?”王青仪十分好奇卢扬的本事。
“是的,明日天就会放晴。”
京畿这一年颗粒无收,若是明日晴了天,百姓们抓紧时间耕田撒种,过几个月还能存下点东西交税过年。
“是了,卢庆推举你进京时,与朕说的就是你能测算天气。”赵光霖笑了,“本以为卢庆是自吹自擂,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赵光霖经历了一天的大落大起,如今的心情已经相当平和。
天降及时雨,他这道罪己诏恐怕就不用发了。
“可朕心中还有顾虑,这天裂之相真就无关紧要?”赵光霖说着,目光似是而非地投向一旁的王青仪。
“天裂发生时多有战事,士兵捐躯沙场,这才有阳衰阴盛之说。”卢扬的声音在窗外大雨的陪衬下,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如今北地交战激烈,其他方位亦有纷争,将星纷纷陨落……”卢扬顿了一下。
“将星陨落会怎样?”赵光霖追问。
卢扬接着平静地道:“天上的星将如朝堂百官,将星陨落,星位空虚,天庭没了支撑,自然就会有裂损之象。”
卢扬的话等于替皇上推卸了责任,赵光霖十分受用,他点了点头,赞扬道:“你小小年纪,却对天象之事钻研颇深,竟把朕的钦天监都比下去了。”
“谢陛下夸奖。”
王青仪附和道:“卢姑娘有如此才能,陛下看是不是应该赏?”
“不错。”赵光霖知道此时不能小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谢陛下与娘娘厚爱。”卢扬俯身行礼,“研究天象重在积累,臣女想要进钦天监的藏书库观览先贤笔记,请陛下恩准。”
“臣妾看,卢姑娘的请求并不过分,陛下就允了吧。”王青仪笑道,接着又关切地对卢扬道:“只是今日你让整个钦天监失了脸面,只怕事后他们难为你一个小姑娘。”
“封……”赵光霖吐出一个字让皇后忍不住侧目。
“封东海郡守卢庆之女卢扬,为钦天监监副。”
王青仪很是意外:“陛下,这恐怕于礼不合……”
“哼,养着那帮饭桶就合理吗?”赵光霖不屑道:“朝堂官位,能者居之,皇后不要再劝了。李横!”
赵光霖将李横叫过来吩咐道:“起草圣旨,明日早朝就宣读。”
“是,皇上。”
赵光霖又看向愣住的卢扬,笑着勉励道:“你还年轻,切莫得意忘形,踏踏实实精进本事,给朕这一朝的史书中添个才女贤臣。”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退下吧,今日雨大,你与你的母亲就留宿宫中,明日再归家听封。”
赵光霖满意地挥手示意卢扬离开。
封卢扬做钦天监监副,是他临时起意,如今冷静下来,他稍微有些后悔。
封都封了,干脆封她做监正就是。
让那些在钦天监混吃等死的蠢货好好看看,朕不是没有良将可用。
“李横……”想到这里,赵光霖决定让李横修改圣旨,“把卢扬的官位提为监正。”
“陛下且听臣妾一言,”许久未曾说话的王青仪突然开了口,“依臣妾看,卢扬做不得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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