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高兰猗嘱咐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当然要做的?”
溶溶踩住吴婆子的胸口。
“若是我早早败露,费祖保必然要派人去追高兰猗。”
或者,直接去朝廷上报高兰猗的死,反正以溶溶的角度看,京城里的皇帝对费祖保极好,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高兰猗哪怕为了自己,也会让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好让我不要那么快被戳穿。”
“至于我……”溶溶松了松劲儿让吴婆子喘一口气,吴婆子的脸都已经憋红了,大口喘气顾不上说话。
溶溶并没有打算让她缓过来,立刻又踩住了,这一次她踩得离喉咙更近一些。
“你以为我想活命,就只能对你百依百顺。我看你忠于高兰猗是假,贪心不足是真。”
吴婆子听到这话,拼命摇头。
“你刚刚说费祖保认识你,我就明白了。”溶溶轻声道,“七八年前远远一眼,费祖保未必看得真切,甚至更有可能这事就是你编出来吓唬我的。你是想两头吃,若是高兰猗进京之路不顺利,你就是唯一一个能确认谁是真正的高家姑娘的人。”
溶溶知道高家在京城还有人,但是他们与高兰猗都不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妹。
但是,她想,在皇上对高家态度明确之前,他们为了保命是绝不敢给高兰猗出这个头的。
到时候不要说他们帮高兰猗入宫,就是能把她藏起来好生养着,溶溶都算他们有良心了。
吴婆子听溶溶说出了她心中的计较,挣扎地更厉害。
溶溶便松开,让她说话。
“姑娘……好谋算,”她连呼带喘地笑着,“可是,你说了这么多,不还是杀不了我吗,小贱人?”
“你错了。”溶溶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我不杀你,是因为不用我动手。”
溶溶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声响。
门被撞开,两个婆子带着几个穿甲提枪的士兵进来了。
溶溶向她们走过去:“我要见费祖保,或者随便哪个说话管用的都行。”
“姑娘跟我们来吧。”婆子的官话依旧说的别别扭扭。
“等等!”吴婆子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真正的高兰猗在那里,我知道!”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一个回头对士兵用含混不清的土话说了句什么。
再看那士兵,一点头,提着枪就进了卧房。
溶溶跟着婆子们出去。
吴婆子在她身后发出一半惨叫。
“姑娘留神楼梯,可要走的稳当些。”婆子伸手攥住溶溶的胳膊,“我们扶着姑娘走。”
溶溶下了楼,看到她房间正下面的那间房也开着门。
里头架着一个梯子,估摸着看,踩上去就能用耳朵贴在天花板上。
溶溶想起自己铺在卧室里的褥子。
倒是方便的打扫的人。
用褥子一卷扔出来,血都渗不到楼下去。
*
外面黑灯瞎火的,给溶溶照着路的士兵,举着火把。
溶溶忍不住想,这要是在海洲就好了,大过节的好日子,海洲的大街上一定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婆子们将她扶上马车。
“天黑危险,姑娘且在马车里好好呆着。”说完关上门。
溶溶又听见婆子呼喊了几声,接着马车摇晃了一下,开始慢慢往前走。
走的不只有她,外头都是链甲碰撞的声音,士兵们手中火把烧得明亮,将行军的人影照在车窗上。
马车的窗户是别住的,不过这可难不倒溶溶,她用簪子上戳戳下戳戳,找到了卡扣,轻轻一撬,就听到咔哒一声,她赶紧扶住车窗,轻轻推开一道口子,用簪子支撑,趴下往外看。
果然,如婆子所说,外头只有火把能照到的地方时亮得,再远处就是漆黑一片,看不出来是荒原还是城中。
溶溶沉下心来倾听,终于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与鸮鸣。
是城外,他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如此大张旗鼓,肯定不是拖出去埋了,那么只有可能是一个地方。
城外的军营。
她要见到费祖保了。
这个害得她跑来雍州遭罪的始作俑者!
说实话,溶溶也不知道见到人她要怎么做。
总是先好好活下来,等到费祖保放松警惕,放她自由行动,她就在雍城好好露露脸。
她坚信武正己他们肯定已经混进城中了,多逛逛,总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
这趟路很远,溶溶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让她险些失去平衡撞向车门。
到了。
溶溶赶紧凑到车窗边偷看。
然而一个巨大的篝火正好立在外头,把她的视线全挡住了。
溶溶听到带她来的婆子跟守门的卫兵说了几句话。
接着马车又晃动了一下,开始慢慢行进。
“等等,这是什么人的马车!”
这是来了个说话管用的?
听这声音,官话说得倒是不错,至少溶溶能听懂。
只听婆子又把她们的来历说了一遍。
“将军有令,任何女子都不得进入军营。怎么能明知故犯呢!”“高姑娘自然是不同的。”婆子争辩道。
外头沉默了一会儿。
只听那个说官话又道:“那就让高姑娘下车,将军有令,进出军营的马车都要接受检查。”
话音刚落,溶溶就看到前头车门让映出一个人影。
溶溶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该不会是以前受了高家欺负的苦主,借题发挥要为难她吧……
“大哥,算了吧。既然是将军特许的,就让高姑娘进去吧。”
溶溶愣了一下,趴到车窗缝前拼命往前头看。
这不是武正己的声音吗!
“不行,军令如山,就算是将军也不能违反。”
对对对,赶紧开门检查,开门检查!
溶溶突然觉得这个死较真的官话男,也不是那么讨人嫌嘛。
开门开门,武正己你好好看看里头是姑奶奶我!
然而,站在外头的武正己,却不这么想。
他拍拍武存信的肩膀,劝道:“大哥算了吧,负责送人的都是咱们自己人,高家就剩高姑娘一个人了,你就别难为她了。”
武存信强调道:“我不是难为她,这是军令!”
武正己示意他看看周围,武存信瞪了他一眼,环顾一圈。
只见站岗的,巡逻的,甚至还有托着辎重运输的,全都停下了脚步,用一种饿极了的眼神瞪着他们。
这种**裸的眼神,让武存信都觉得恶心。
“他们这是听到了马车里有女人。”武正己解释。
武存信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这不就是因为刚刚他嚷出来了吗。
“你们玩忽职守,违反军令,当心我让你们全部去领罚!”
武存信高声一喊。
这些穿着兵甲的兽类这才恍恍惚惚找回一点人样,悻悻而去。
闹了这一出,武存信也懒得再难为她们,马车很快就被放行了。
溶溶只在车窗缝里匆匆看了武正己一眼。
虽然他穿着一身陌生的盔甲,但她确信这就是武正己。
好你个假书生,你是不是背叛桐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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