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玛瑞夫人从梦中惊醒。
她还保持着睡着前的坐姿,只是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窗外狂风大作,下着大雨。
雷声与雨声相互交织,让人心神难安。
很久以来,沦陷的临月城和破败的王宫,总是在梦里萦绕,挥之不去。
玛瑞夫人缓缓起身,神智随之恢复到清醒状态。
她突然听到窗外的有争吵的声音,夹杂在无尽的雨声中。
“艾琳小姐,我奉命在这里看守他们。”
“长臂伊诺的命令?你知道吗?他也得听我的!”
“可是,艾琳小姐……”
“闪开!”
下一秒,门被推开。
乔书亚王子随之惊醒。
玛瑞夫人看见艾琳·迪亚普雷普斯坐在轮椅上,头发与全身,都淋湿透了。
“夫人,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她嗓门很大,连雨声都盖不住,跟白天判若两人。
“去哪里?”玛瑞夫人略感惊恐,难道耶西尼亚人已经来了?
“先收拾东西。”艾琳的口吻不容商量,“我送你们离开这里。”
玛瑞夫人仔细观察艾琳,这个女人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走到门口,看见门廊边有两个持剑的男人,正把看守者死死堵着。
“那是我的人。”艾琳在身后说道。
玛瑞夫人立刻回屋,把门关好,开始收拾东西。
见玛瑞夫人听从自己的话,艾琳叫随从拿出一个袋子。
打开,里面装着两套衣物。
“把这个穿上。”她说道。
玛瑞夫人愣神一秒,伸手接了过去。
“听我说,夫人。稍后你们跟着我,到海滩尽头。那里有一艘航船,会在天亮时分启航。我把你们送上船,你们扮成海狼水手,混在船上离开这里。”
艾琳看着玛瑞夫人打点物品,简短说出自己的计划。
“为什么要帮我们?”玛瑞夫人手里没停,也没抬眼看艾琳。
“我想了很久。觉得王族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被抓走,被折磨……哪怕是在战争中失败的王族,也不该如此。”艾琳认真说道,“还有,我不希望海狼成为耶西尼亚帝国迫害王族的帮凶。”
这是两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是跟海狼家族的恶行格格不入。
玛瑞夫人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艾琳。
艾琳有些不知所措,微笑道:“所以夫人,天亮之前,我们最好别被发现。要是我哥哥知道了,之后的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玛瑞夫人点点头:“我们已经收拾好了。”
除了王宫权杖,其实根本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玛瑞夫人和乔书亚王子很快就打点好了一切。
艾琳转身看了看窗外:“还要再等一会。现在还没有开始装船。”
“好的,那我再写一封信。”玛瑞夫人说道。
航船是一种大型的船只,由精挑细选的木板建造而成,船桨、桅杆、甲板全都是超大型号,在近海上能够平稳航行,所以叫“航船”。
因为海上风暴肆虐,没人对出海有兴趣。克里特大陆的航船屈指可数,一共四艘,海狼家族独占其二。
眼前这艘“海狼号”,是个大家伙,海狼家族引以为傲的宝贝。
海狼家族将积攒的商品,运到遥远的地方贩卖,能赚取更多的钱,说白了,就是旅行商人的超级版。
海狼号上的水手分工细致,光是划桨手,就分为三队。还有帆手、舵手、航向小队,里外算上差不多近百人,要混进去很容易。
天蒙蒙亮时,艾琳带着乔装好地玛瑞夫人和乔书亚王子抵达海滩尽头。
海狼号的甲板上,四条长长的木板搭接在简易码头的岸边,供水手们把各类物资陆续搬运上船。
艾琳把玛瑞夫人和王子带上码头:“我就送你到这里,夫人。上船之后,找一个储物间待着就行,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我给船长说过了,没人会过问你们。”
玛瑞夫人从未坐过船出过海,她凝望海狼号片刻,问艾琳道:“这船开往哪里?”
“驶向太阳海滩,夫人。那里是海狼在苜蓿国的据点,在苜蓿国东南部,需要好多天才会到达。”
苜蓿国,是敌占区……
玛瑞夫人若有所思。去了那种地方,又不知道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她和王子殿下。
不过,不论如何,也强过现在就被耶西尼亚人带走。
曙光渐起,有水手在甲板上高声喊出口令。
周围的人开始加紧搬运,有一根木板开始被抽离。
“快要启航了,你们快去吧。”艾琳叮嘱道,“我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
玛瑞夫人点头:“你已经做了很多了,阿斯兰特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善良。”
说罢,她带着王子登上海狼号,随船启航。
“他们乘船离开了?”
“真的走了?没有被交给耶西尼亚人?”
索罗和穆辰洲夫妇听完康德的讲述,纷纷问道。
玛瑞夫人和乔书亚王子没有遇害,生机尚存,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从康德口中讲出,他们觉得要谨慎地确认一下。
“是的,乘船离开了,那个女人说的。”
康德对海狼家族的仇恨与厌恶,溢于言表。
不过在提到艾琳·迪亚普雷普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要稍微平淡些。
“不过,这些也有可能是她编造的。她为了独吞赏金,把长臂伊诺摆了一道,自己把玛瑞夫人和王子带去交给了耶西尼亚人。”康德补充道。
有动机、有可行性,也说得过去。
“应该不会。”海雯不同意这推断。
在她印象中,艾琳是可能做出帮助别人的举动的。
穆辰洲突然站起身,笃定道:“不管会不会,我们都要去冰冷海滩走一趟!”
“去冰冷海滩?”
“为什么?”
众人疑惑。
穆辰洲眉毛一横,拍了下桌子:“直觉告诉我,这个艾琳·迪亚普雷普斯,就是我们下一个要找的人。”
他自己也惊奇,竟然把那么长的名字记住了。
“有道理。事实怎么样,找到她一问便知。”索罗同意道。
“哼哼,如果她骗了我,也完全可以用同样的谎言骗你们。”康德说道。
“康德先生,你为什么总觉得她是在骗你?”海雯不解。
康德冷笑了一声:“因为她还给了我一封玛瑞夫人的信,但其实是假的。”
“啊?”
“还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