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会有些家中权势高些的子弟,趁着陆玄钰不在便放肆,因一些口角争执而打闹,煞了风景不言,还将带来的吃食随手扔弃。
结果自是被陆玄钰知晓后,在那些子弟府门前蹲守,人出来后便围上去狠狠揍了一顿,这才将那些人揍安分。
这些事永德帝全都知晓,只是如今陆玄钰不言,他便也假装不知,只是爽朗一笑,随即向拿着纸鸢的王成招手。
“皇伯父,我来放吧。”
陆玄钰担心永德帝的身体,便抢在永德帝面前拿了一个纸鸢,且不让永德帝再拿。
“诶,说好今日陪钰儿的,我怎么可以闲着,那太无聊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下,最好各退一步——一起放。
永德帝负责起放纸鸢,陆玄钰则负责后头扯线。
永德帝双手拇指和食指轻扶着风筝后面的骨架,抬步跑动起来,陆玄钰则在后头放线,纸鸢借此迎着风起飞,在风力的推送下,纸鸢轻而易举送上半空。
“钰儿,看纸鸢飞起来了!”
永德帝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陆玄钰挥手,又指着送入空中的纸鸢,陆玄钰嬉笑着跑动起来,将丝线缓缓放长,
风力不足纸鸢下落时,陆玄钰便迅速垂线,待纸鸢再次上升便继续放线。
今日的风顺着一个方向直扬,算是很适合放纸鸢的。
在二人的操控下,纸鸢在高空中稳而不坠。
“皇伯父,看我们放的纸鸢,又高又远!”
陆玄钰面上笑意不止,永德帝更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今日风好,很适合放纸鸢的。”
看着高空中黑白的的飞鹰,永德帝不禁回想起过去同怀仁王放纸鸢的往事来。
少年在草地上奔跑着,面上洋溢着欢喜,纸鸢跟着他的身后不断升高。
“皇兄,我就说你的纸鸢放不过我吧,我的又高又远!”
往事暗沉不可追,看到陆玄钰侍弄着纸鸢,永德帝缓了缓情绪,随后拿过王成手中剩下的纸鸢,向陆玄钰开声:“将那个给王成放着先,我们继续放一个。”
面对永德帝的提议,陆玄钰自是不会拒绝。
只不过这次永德帝执意同陆玄钰换了位置,让陆玄钰放前头,他跑后头。
陆玄钰执拗不过,便应了。
待轮到永德帝跑的时候,陆玄钰心下紧张,但好在永德帝并未出事,纸鸢也飞升到另一个纸鸢的高度。
二人各放着一个纸鸢,因跑动而累喘的永德帝一边喘着气,一边感叹自理政后便许久不曾这般放纵过了。
“皇伯父操劳许久,如今子孙满堂,也该多放松放松,不该再过度劳累了。”
陆玄钰未曾见过永德帝驰骋沙场的模样,但想到曾经意气风发、上阵杀敌不在话下的人如今放个纸鸢都累喘,不免心疼不已。
“钰儿说的不错,是该好好休息了,只是如今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好,三洲尚未收复,我于心不敢懈怠啊。”
禁军们离得远,王成又是自己人,永德帝便也说出了心里话。
听到“三洲尚未收复”,陆玄钰便知晓永德帝心里一直惦记着北上收复失地。
“皇伯父勤于政务,已然竭尽全力为国为民,三洲之地丢失已久,如今又与齐和亲——”
不等陆玄钰说完,永德帝便打断她:“那不过缓策,我年少时曾在疆场立下誓言,有生之年势要收复三洲……我想亲征。”
永德帝同陆玄钰说了许多陈年往事,大多是他年少时在边疆的经历,还有同怀仁王待在一起时的趣事,滔滔不绝。
昔日时光终不复,永德帝以往想起这些来都是伤感不已,如今同陆玄钰说起时语气却是轻松平淡的。
“我时常在想,明明我如此勤勉,为何就是不能够令国家彻底安定,那些贪官污吏为何就是杀不尽,绝不了,臣子的狼子野心怎就去不掉。”
“我多想再去边疆看看,想要收复失地,但朝中可谓是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
“有时,我甚至想不顾一切,领着军队就北上杀去,将齐人杀个痛快!”
永德帝说最后一句话时,眼中浮现向往,但很快便黯淡下去。
见此,陆玄钰本想劝阻永德帝出塞的话如鲠在喉,难以言语。
“当年你母妃走后,白家人来要接你母妃归乡埋葬,我下了旨意将他们赶走,然后将你母妃同你父王合葬——其实那只不过是对外的罢了,你父王想要同你母妃合葬,你母妃亦是,但她心下也是希望能够魂归故里。”
“最后朕暗地里命白家人接走了二人的棺椁,送进皇陵的只是空棺罢了。”
永德帝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往事缓缓道出,陆玄钰一时怔住。
她没有想到当年的事竟是这样。
“白家主当年说不认你,也是气急了,你日后做出番事业来,再去白家,认祖归宗。”
言罢,陆玄钰不解而问:“为何是认祖归宗?”
她父王是怀仁王,她是皇家之人,祖宗不就是皇家祖宗吗?
“因为当年是你父王入赘了白家,白家族谱是上了你的名的。”
这些话自永德帝口中道出,让陆玄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脑子更是有些转不过来了。
陆玄钰的反应在永德帝意料之中,便继续道:“你母妃是河陵白氏本家人,他们家族有个规矩,那便是本家女子只可则赘婿,不可外嫁。
那时你父王和母妃互许终身,但祁德他定然是不可能在河陵蹉跎岁月,且入赘白家一事传出去定是丢皇家颜面。
那时你母妃同本家人闹得极僵,甚至放言不惜要同白家断绝关系嫁给祁德,白家主气得昏厥。
最后顾及白家千百年来的族规和皇家的颜面,便选了个折中的法子,祁德入赘白家,但对外宣称白家同你母妃断绝,在族谱除去其名姓,让她外嫁。”
听此,陆玄钰也算是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
她实在是料不到她父王母妃的感情经历竟是如此跌宕。
为了同对方在一起,一人愿族谱除名,一人愿入赘。
不论是族谱除名还是入赘,放绝大多数人身上定然是不可能接受的奇耻大辱,何况二人的身份还是一个世家一个皇家。
“我也实在料不到这二人都还是痴情种,当年事情闹大了叫你皇爷爷知晓的时候,你父王在寒风中跪了三个时辰,挨了上百鞭子,打的不省人事,被禁足后他便绝食,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候你皇爷爷终于心软。
你父王的身子便也在那时搞垮了,日后都要用汤药吊着——怪我无能,答应他要照顾好你,最后竟是还是食言。”
说到最后,永德帝哽咽不已,泪水滑落,满脑都是怀仁王死在他怀中时让他照顾好他自己,又嘱托他照顾好王妃和陆玄钰的话语。
陆玄钰将纸鸢递给王成,随后便取出怀中的帕巾为永德帝擦拭泪水,一手顺着永德帝的背。
“皇伯父已经竭力了,父王定然不会怪罪,何况这些年来皇伯父对我有求必应,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宠爱,皇伯父已经做得很好了,再者,我如今不是活蹦乱跳的没什么大事,不至于一病不起。”
在陆玄钰的不断安抚下,永德帝这才慢慢止住泪水。
二人站在草地上,纸鸢早已让王成拿着。
不远处是清澈的湖水潺潺而流。
“钰儿,我的眼可是红肿了,叫旁人看了去可不好。”情绪被抚平的永德帝开声询问道。
陆玄钰看向永德帝,而后应声:“嗯,红了一点点,不过应该不碍事,到时候就说被风沙吹进眼了便好。”
听此,永德帝便也放心了。
午后的日光总是晒的人燥热,陆玄钰便带着永德帝去了树下遮阳庇荫,纸鸢也被二人绑在一棵细瘦的树干上任其随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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