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玩多久便多久吧,早早压抑了他,也该让他去好好看看世间风景。”
阮梓清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也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来一件被她遗忘的事:前几日让陆玄钰打太极绕过去了,陆玄钰还没回答她皇帝知不知道假扮世子的事,也没回答怎么就懂毒品能入药的事。
一瞬间,阮梓清想过开口询问陆澈,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玄钰不告诉她,陆澈又怎么可能说,陆澈知不知道其中内幕都不一定。
“唉,也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做完,有点想念洛都铺子的美食了。”
这会儿旺财也醒了过来,挣开了阮梓清的怀抱,扑下地后便朝陆澈走去。
“一时半会儿恐怕难解决。”
陆澈也不知阮梓清是否听得懂他的话中意。
但他想来是不行的,毕竟公子此前便曾多有暗示,阮梓清却都跟脑子里缺了根筋一般,听不懂。
“快了吧,再不济等到开春雪融,到时候安置好祁良府应该就可以回去了。”
阮梓清起身,凑到陆澈身旁讨热茶喝。
听罢,陆澈轻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年纪轻轻别老叹气,陆——公子都有闲情品茶看书的,你也学学。”
阮梓清拍了拍陆澈的肩头,端起茶水正要喝,远处隐隐传来一道声:“退下!”
而此时江府外,两群人剑拔弩张。
江北领着一班侍卫提剑直指阶下手持棍棒的流民。
站在流民最前面的几个流民刚被江北挑翻,这才暂时镇住了流民们。
“江府有余粮,为什么不肯分给我们这些百姓!”
一男子高喊出声,人群随之躁动,纷纷高声要江府开门放粮。
江北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刚踏出一步,人群噤声,纷纷后退了一步,方才江北的身手叫他们心有余悸。
“江府的余粮早叫你们败光了,之前让你们去挖雪道个个躲帐篷里享受,导致现在没有补给,你们反倒来大闹江府,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北怒斥众人,人群有些流民低下了头,他们明白其中道理,但如今被饥饿裹挟,不得不随着众人来闹江府,也是带着一丝希望,希望江府真的有余粮。
“你胡说!我前几日才听江府的下人说江府有余粮,那粮食堆的要溢出粮仓来!”
江北目光瞬间落在发话那男子身上,凭着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这人绝不是流民。
男子也不发怂,一直煽动着众人,人群再次哄闹起来。
“江府有没有余粮我们进去一看便知!他说没有难道就没有了吗?”
此话一出,人群愈发躁动,已经渐渐逼近,要闯进江府,但碍于前面有着真剑相指,谁也不敢上前找死。
他们现在最想活着,又怎么可能去顶上侍卫的剑。
江北也不废话,直接挑明:“想要进江府,就踏着我的尸身进去!”
众人听罢,谁也不敢上前,纷纷推搡着。
但很快又有人点火:“你们一直拦着不让我们进去,不就坐实了江府有余粮,江府见死不救,枉为良商!”
“你放屁!还见死不救,你死了吗,我看你喊得中气十足,哪里像饥肠辘辘的流民……”
江北正骂得欢的时候,江府的门突然开了。
江北也闭了嘴回过头,见得陆玄钰身影。
“他是江二公子,江二公子,江府还有没有余粮?”
“江二公子,我们实在是饿的不行了,还请江二公子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是啊,江二公子,先前是我们的不好,您行行好,给我口吃的,我们现在就去挖雪道,绝无二话!”
打头阵的是陈叔,流民们也跟着祈求,其中还有尚在襁褓的婴儿咿呀嚎哭,有些小孩跟在父母旁,也跟着祈求陆玄钰。
这倒是让江北一脸无语,刚才还中气十足地要硬闯,这会儿主人家出来了,倒是换了嘴脸。
江北不用想也知道,要是等陆玄钰拒绝了这些流民,这些流民立马变脸,继续闹事,到那时候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能说出来,满口喷粪。
陆玄钰虽现身,但是坐在轮椅上的,手里抱着暖炉,断断续续咳嗽着。
跟在陆玄钰身旁的玉生站出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等众人闭了嘴,方才开声:“诸位,大雪封路,粮食不足,江府亦是为你们忧心。
尔等被困祁良府之时,你们进不来城,知州不管不顾,我江府看不下去大家受苦,便动用人力物力财力来援助各位。
可各位安享一时,着实令江府寒心,这些粮食都是但是江府今年要售卖的,江府不忍百姓受难,方才倾全府之力援助各位。
各位现今身上穿得棉衣是江府名下的衣坊各绣工日夜赶工制成。
于本分而言,江府大可像别的商铺一样,对你们充耳不闻,大抬物价,发国难财,但是江府没有,而是免费送给你们,此灾一过,江府没了储粮,铺子开不下去,其他同行便会入饿虎扑食,将江府生意瓜分。
上官府号称官宦世家,代代清廉官,据我所知,其府上现在顿顿美酒佳肴,口粮充裕,官府粮仓囤积未开,相较之下,他们更应该救济你们,可你们却跑到江府门口闹事,你们良心何在!
尔等生存于世,若无廉耻之心,无感恩之心,只一味追求己利,那江府又何以救诸位,何不自全己身。”
玉生言语不激,只是平缓陈述着事实。
藏在人群中的几人正想开口,突然被一股力量拽飞摔到人群前方,脖颈处架上利剑,几人不敢动弹。
“你们想干什么!要杀人吗!”
“废你大爷的屁话。”
江北踹了脚说话的人,随之在几人身上搜出了令牌、字据,几人面上随即浮现惊恐。
“这几个人是上官府派来隐藏在你们中的人,专门为了煽风点火,让你们将怒火转移到江府,待江府被攻破,你们得了粮食,他们保全自身。
但是,最该救济你们的,难道不应该是享受崇高声誉的上官府和吃着朝廷俸禄的官府吗!”
玉生一语道破,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上前去确认令牌和字据。
“字据写的是事成之后可得一袋米,这确实是上官府的出入令牌。”
说话的人是官府快班的班头,只是现今为了口粮也成了来讨粮的人,许多城中百姓也混杂在了流民的队伍中。
就在这时,陆玄钰咳了好几声停下,一道声音哭丧着从府里传出,众人皆闻声看去。
只见一女子哭哭啼啼地从江府里跑出来,随之被一男子拦着。
“二哥哥啊,您怎么又出来吹凉风了,前几日您为了这些流民的事操劳得劳神伤身,还因为亲自装粮车不慎摔断了腿,你要是就这走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办呐!”
言罢,阮梓清哭得越发凄惨,手帕在脸上遮掩着,但哭声和抽泣声听起来却是不假。
陆澈见了都不为一惊:要不是知道实情他都要信了去。
陆玄钰也是一头雾水,但面上不能露馅,便只好顺着拿着手帕捂嘴剧烈咳嗽着,不多时,陆玄钰缓过气来。
手帕上鲜明的鲜血在这皑皑白雪中成了最为鲜艳夺目的颜色。
“二哥哥!”
阮梓清尖声一喊,最后竟是晕厥过去。
“想必是伤心过度了,我这也拦不住她,二弟你也快回府里吧,之前你不吃药,把药留着救治流民了,结果落得这般下场,唉!”
陆澈神情痛苦,在江府下人帮忙下,扶着阮梓清回府。
这下流民们彻底傻眼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