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眼睛花得很...方才冲撞了兄台,还请兄台消消气。军士大哥...我想补偿这位兄台,能否先从你这里借些气来?”竹鞠没想到对方打翻杯子的原因,竟然是由于自己。于是他一边连忙给男子道歉,一边向身后的长安卫求助。
“没问题,东大总兵刚才吩咐过了。你,跟我来吧...”士兵上前扶起竹鞠,然后指着正要离去的男子说道。
“大人,小人没事。方才是小人自己不小心弄翻了手中的罐子,和这位小相公无关...”那人被身穿铠甲的长安卫叫住,不敢稍有怠慢立马躬身行了一礼,竟然出声替竹鞠辩解。
“不对!!明明就是笨竹子害你把你的罐子打翻的,你这人是不是傻呀?”002听到男子唯唯诺诺的说出这番话,觉得非常不理解,明明就是竹鞠犯了错,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傻乎乎的揽下责任?
分明就是傻...002拉着竹鞠的手,走到那男子面前,“他刚刚都给你道歉了,现在要赔你的药。说吧,要多少?”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花钱,重要的是不能失了公平。
要知道,即使是在贫富差距极为夸张的南国,上城区的居民和下城区的居民一个活在天上,一个躺在地上,但所有人在立法原则上也都是绝对平等的。至少在纸面上的是这样的。
“这...?”那男子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追上来的002,这两个小孩可真是奇怪,都说了是他自己问题了,为何还要这般胡搅蛮缠?
他小心看了一眼那名长安卫,对方似乎也有些不耐烦的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好...好吧...三钱浊气。”
“给...赶紧走。”士兵手指一划,却是将整一两的浊气甩给了那人。他知道对方故意少说了,于是见那人收下也就赶紧让他走开了。
“嗯...是,多谢大人,小人告辞了。”那人见不仅自己的本钱要回来了,待会取完药还能有余。男子不由得多看了这两个奇怪小家伙一眼,然后便匆匆的跑回了城内。
“呐!这不就结了!真是的...”002拍拍小手,又是本女王维护公平正义的一天啊!
002虽见不得临安下城区的秩序崩坏,似乎人人都可以随意侵占他人的权益并且逍遥法外,但这也是受现实情况所限。南国下城区的秩序机构得不到官方的维持,人们只能自发的以各种地方帮派的形式,来处理日常琐碎的大小事务。
所以在002的认知里,哪怕就是下城区桥洞底下最落魄的那个流浪汉,只要他没有违反那些对穷人来说极为苛刻的法律条款。那么他人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的损害了流浪汉的合法利益,都应当受到相应的处罚,以及对流浪汉作出补偿。
“要你多嘴...!等等?!你怎么听得懂那人说话?!”竹鞠眼睛还是花着的,一时脑子没有转过来,这时才忽然意识到,002刚才居然在和那人用长安界的语言交流!
“啊?!对啊!我什么时候会说话的...呸!我什么时候会说这里的话了?”002也惊讶的摸着脖子说道。或许是噬金虫?还是002真的天赋异禀?总之她就是会说长安界的语言了。
“你好?哈喽?我叫002,你也可以叫我零儿。”刚学会说话的002立马就跑到士兵的面前做起了自我介绍,士兵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好,在下姓吕名喦,字峒槟。”说完吕喦就又按着腰间的长剑一动不动了。
“吕...(⊙o⊙)啥?”002在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时,脑海中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浮现出这些词字的样子,这个“喦”字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你读岩石的岩,不就好了?”竹鞠干脆闭上眼睛,牵着002的手让她来带路,免得待会又一个不小心,把别人什么东西弄坏了。
“吕岩大哥,我这眼睛花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这些虫子,不会伤害人身体的吗?”竹鞠问向吕喦。
“这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什么别的原因吧。我带你去孙郎中那里看看,跟我来吧。”吕喦摇了摇头,说罢直接让002跟在身后,带他们去找郎中了。
... ...
“黄兄,这次可得小心点了。若是再弄撒了,可暂时是没有余的了。”三人出了长长的城门洞,就看到宽敞的街道旁的“有一间”药铺,门口的伙计朝刚才被竹鞠撞到的那人拱了拱手道别,并且贴心的叮嘱道。
姓黄的男子因为急于求药,所以比竹鞠三人先到药铺。而且谢天谢地,刚才的牛洞汤,居然还有多余的,正好让这黄姓男子赶上了。听到伙计的话,黄某心想这次绝不能再出差错了。
所以这次他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接过伙计手中的罐子后,是一刻也不敢把目光移开。
“又是你...哦,原来你就是在这里取的药啊?”002牵着竹鞠的手走到药铺前,对专心盯着瓷罐的黄某说了一句。
“啊...回禀大人,是我找孙郎中开的药方。在下急着回家,就不在这里碍着大人的眼了...告辞...告辞...”黄姓男子见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跑到自己跟前,将手上的罐子先是往怀里揽了揽,也不顾烫不烫了,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再弄洒了。
002见对方低声下气的,和自己说话时都不敢直视她的脸。“我?我又不是大人...他才是,对吧?吕...喦?”002转头指了指站在身后,如同一尊雕像般的吕喦,慢吞吞的说道。
“行了...你赶紧走吧...”吕喦见那姓黄的男人低着头左顾右盼,一副焦急的模样,抬手一摆放他离去了。
“多谢...多谢大人...”男子得到允许后,拔腿就走,看来他的女儿真的病的很重。“啧...怎么我看他,身上冒的有血花出来?”竹鞠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向急匆匆离开的黄某,一股与先前在织岚道中,感受到的“和气”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袭来。
那气如同利剑一般,刺的竹鞠是眼皮子生疼。一朵朵血花也在那人身前的残影中,绽放开来。
“嗯?”吕喦也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低头看向竹鞠。在听到竹鞠说的话后,他也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黄某离开的方向,可黄某早就跑远了,所以吕喦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吕大人!真是许久没见您来春明门这边办事了,快快请进!”药铺伙计可是老早就看到,带着两小只来到药铺门前的吕喦了。
不过他先是转身从铺子里,端了三杯竹鞠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热饮出来,这才和吕喦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嗯...这次是要接这两位客人,去见总兵。孙郎中今日还看诊吗?”吕喦似乎与这药铺的伙计十分相熟。他摘下扣在脸上的云狮纹面具,接过伙计递来的热饮一饮而尽。
竹鞠又把眼睛闭上了,所以唯有002一睹了吕喦的真容。只见铁面下的脸庞,形似鹅蛋三分秀气,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加起来正好是十分帅气。“哦哟...”002只看了一眼就把小嘴哦成了一个小圈圈。
这可比她在南国那些会动的杂志上,看到帅哥有气质多了。“朵朵肯定喜欢...”002的小脑瓜,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在,不过再过半个时辰,就不好说了。毕竟孙师年纪大了,本来说上午看完,下午就该歇歇了。可谁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陆陆续续有得了高烧不退的病人前来求药。
也不知是怎么地了,昨晚大家都像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得病...”伙计一边说一边将三人引进店内。
“陆芳啊...”“嗯?!我在这呢...掌柜的,您找我?吕喦,吕大人来了...”伙计一天下来脚不沾地,正想着抱怨几句,没想到掌柜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了。
陆芳对着一脸好奇的002尴尬一笑,轻轻的用手掌碰了碰嘴巴。“嘻嘻...”小娘子见这人表情滑稽,动作和姿态都有些好笑,便捂着小嘴跟着窃笑了起来。
“哟!吕大人!!抱歉...抱歉...我刚才在药坊里吩咐修治的师傅今天多干点活呢,没想到峒槟今日居然有空过来了...请坐...”掌柜本想和伙计陆芳交代几句,可看到以往负责春明门这片大小事的吕喦居然来了。
于是掌柜便给陆芳使了使眼色让他先到后边忙去,他要亲自来接待这个前些日子才高升上去的长安卫。
“先不坐了,如果孙郎中还在看诊的话。麻烦你带这位小相公,看看他的眼睛...”吕喦既没顺着掌柜的指引坐下休息,也没有将云狮铁面再次戴上,只是公事公办的和掌柜说道。
“好,没问题...陆芳啊...”“还在呢...”陆芳还没走几步,就又被掌柜叫了回来。“你且带着这小相公去让孙师看看,看完这位你就请孙师好生歇歇,今日可是辛苦了...”掌柜拉着陆芳的手对他这般交代道。
“来,小相公。慢点,这门有个小槛,可别踢到了...”陆芳伸手拉起竹鞠的手,便要将他领到看诊的房间去。“还有我!我也要去!”怎么能忘了002呢,她可是拉着竹鞠的左手的。
“行...小娘子也一起来...”陆芳也不嫌麻烦,拉着两个小孩像开火车一样走了出来。
“多做点...多做点...我倒是也想呀!可是今天连牛粪都只收了这点,更别提这甘草、黄连、牛蒡子...这些药,听说连采药的人都病了,我上哪给弄去?
不整了,收工收工...你把这点牛粪烧成灰,也就歇了。还有,别再让那个傻子进来了,他都偷吃我多少黄连了...”陆芳刚领着两个小家伙走过后院,就听到那间满是药香味的房间里传出一阵牢骚。
说完,一个围着围裙,满脸写着不耐烦的白胡子老头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芳侧着耳朵听了两句,立马就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回头朝002两人微笑,示意稍等片刻。
接着就往坐在后院石墩子上生闷气的老头那走去,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咳咳...石老?咱先好好歇歇,这一时半会儿咱也不着急。
不过您也别生气...有什么麻烦您尽管和我说,掌柜的也是心系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的病情。
要是真没了您炮制这些药材,孙师开的药方再灵也起不到作用的呀。
马上,我就安排人去采药人那边取...您先消消气嗷...”说完陆芳还不忘记给石老的烟斗倒上烟丝,几口下来刚才的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愧是干了十几年的老伙计,三两下就把原本气的面红耳赤的老头,给安抚了下来。002好奇的探着头查看,正好与石老对视。
小姑娘长的活泼可爱,哪个见了不都得眼前一亮,心情舒畅啊?“这小女娃是来看病的?”石老见这小丫头模样可人,和自己那孙女十分相像顿时心生好感,于是关心的问道。
“不是,是她身边的那个小相公。”陆芳摇摇头解释道,“就是了...”石老点点头,他虽然是负责炮制药材的,但也略懂一些看诊的医术,他看002面色红润、气相饱满不像是有病的模样。
“行吧,就听你的...晚上如果草药到了,我和那小子再多做点。姓保那小子...出来吧先歇歇,那牛粪也先别烧了...”老头放下烟斗,仰着脖子朝屋内喊了一声。
“那石老你歇着,我也先领那小相公去给孙师看看...”陆芳见老头情绪稳定下来,便主动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