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遛什么鸟。
铁皮王八吴老四之所以能位列京城八怪当中,靠的不是他的两项特长,而是由这两项特长发展出来的一门绝活。
作为京圈著名的妇女之友,吴老四对于各个高门大户里面的太太小姐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就算他没去过,可跟他相熟的那些夫人太太哪个不是消息灵通,爱嚼舌根的主。
所以但凡是涉及到家宅后院里面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算不是百分百的真相,也距离事实相差不远。
他要是说谁家的夫人红杏出墙,又或者私底下生活放荡,那这事儿必定是真的。就算主人家当时不承认,日后也必见分晓。
反过来说,他要是夸谁家的夫人贤惠,小姐漂亮,那就是真的贤惠,真的漂亮,一点不掺水造假。
特长谁都可以有,但吴老四这张嘴,是经过时间验证的金字招牌,旁人就算想学都学不来。
当年甚至还有人重金雇请他去查验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为了家风不堕,就连他这副长相和名声都顾不得了。
所以说别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你可以不信。但只要是涉及到瓜田李下方面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就是金口玉言,放在前朝县衙里都能当做呈堂证供。
这是权威专家,不由得贺老爷子不信。
王云霄努力抬起头,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毒药的劲儿还没过去,他现在手脚还是发麻,提不起半点力气。
不过大口吃瓜的喜悦,让他可以完全忽略这些许的不适。
贺老爷子其实已经信了,王云霄甚至感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事情。
刚才贺兰在院外敲门,贺老爷子跟自己说的那段话,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就是说给她听的。
但凡是有几分武功底子,耳目灵活的人,隔着一道墙听见声音都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没想到贺姑娘真的头铁,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贺老爷子叼着烟卷想了半天,直到一根烟抽完都没想明白。
“就算你这么说,那丫头也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你们不是见面就打么,那小子什么时候跟柳大娘子睡一个炕上去了?”
吴老四笑道:“您还记得那次,我们老哥儿几个来天门办事,被大总统给撞上,当场就捏死两个。后来看在我们也没犯过什么大奸大恶,这才留了我们一条性命。柳大娘子犯浪发骚,让大总统押到戏台上跳了三天三夜……”
“我知道啊!”
贺老爷子点头承认:“我还带着那小子看了一宿呢。”
“那后来他又回去,把柳大娘子给偷走了,您知道吗?”
“啊?”
贺老爷子目瞪口呆。
吴老四抹了一把脑袋,奸笑道:“外面都说柳大娘子跳了三天三夜,可您也知道,大总统不说话,她哪儿敢停下来,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眼看着就要死在台上面了。我们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也不敢求情,最后还是老苏舍了自己脸面,跪下来给你那好大儿磕了个响头,求他出手帮忙。”
“最后还是他半夜里点了**香,迷倒了台下的看客,把柳大娘子给救下去了。这俩人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反正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我瞧着柳大娘子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她还想着遮掩,可遮掩别人也就算了,哪能遮掩住我这双火眼金睛?”
“嘶……”
贺老爷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小子都没跟我说过还有这一茬。”
“柳大娘子那会儿比他大四五岁呢,又是京城的头牌,他怎么敢跟你说啊。柳大娘子也是个嘴严的,谁能想到她在风月场上浪迹这么多年,居然跟一个年轻后生动了感情,还给他留了个种,我们当时都没看出来。”
谈及此事,吴老四也是满肚子的感慨。
“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当年的京城八怪,到如今也就只留下小兰子这一根独苗。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当年造的孽太多了,老天爷有眼,这都是报应。”
贺老爷子闻言大惊:“你吴老四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当年被你祸害的女人……”
“你情我愿的事情那可不叫祸害,另外咱是先天绝脉,打从根儿上就要不了孩子。”
吴老四满脸得意:“要不然您以为她们为啥都来找我啊,那不止是活儿好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这个人干净,做事从不留首尾!”
“这有什么值得吹的!那苏瞎子也没娶媳妇?”
“他那人伱还不知道,想要女人的话,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上赶着倒贴,偏偏心里有人,又死矫情……”
“李天官呢?”
“死球了!”
“啊?什么时候死的?”
“前两年改朝换代那会儿,老李和老朴就没了。”
“咋没的?”
“拐子龙你还记得吧?大总统上台那会儿,那老小子憋着坏,要搞一个大响动出来。他跟老李有几分交情,就找老李一起合计。可老李觉着都改朝换代了,不能再这样搞下去,就喊上老朴一起去阻拦他,结果仨人全没了。”
吴老四数着手指头感叹道:“当年京城八怪啊,好大的名声。去天门一趟,让大总统捏死两个。改朝换代又送走两个。现如今就剩下柳大娘子和我,还有苏瞎子,金不换,四个老东西。我觉得您刚才说那话没错,都是黄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哪还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气儿?”
“真没心气儿了?”
贺老爷子挑眉看了他一眼:“那把传国玉玺找回来,你们要是不要?”
“当然要!”
门外突然又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吴老四笑道:“说瞎子,瞎子就来了!苏瞎子,老金没跟你一起来啊?”
“来了!”
另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只说了两个字便再无声息。
贺老爷子冷哼道:“苏瞎子,你要传国玉玺做什么?这一晃都十来年过去了,你可别再跟我说什么是为乾王爷讨的了。老王爷我去看过,现如今连起夜都得让人扶着,要不然能尿炕上,他早就没那个念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