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肖珂内心中，也是不太看得上王云霄这伙人的。

    上学不好好读书，上班不好好工作，平时没事也要惹事，一言不合就暴力相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更像是混混，而不是正经的警务人员。

    至于正经的警员应该是什么样……反正两年前还没有警局这个单位，以前叫做衙门。

    高山这人就不错，当然肖珂也知道，这个标准有点虚高。

    大总统镇守天门多年，无论文化经济还是社会风貌都发展得不错，这就导致很多小孩子从记事起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理所当然地以为整个明国，乃至于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看到的这个样子。

    习惯了一日三餐大鱼大肉的生活，晚上吃饭发现没有肉菜就大哭大闹，以为妈妈在外面有野男人了，爸爸打麻将把家底输光了，企业倒闭了，城市毁灭了，国家休克了，人类文明停止进步了……

    在相关法律法规制度还未健全的时候，你不能指望传承了几年前的官僚制度，随便按个按钮叮一声就进化成完美形态，这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同样的，在那些妖魔邪祟没有被全部消灭以前，你也不可能单方面对特务科提出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苛刻要求，那无异于是在跟人打架的时候自缚手脚。

    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youyouup，noobb.

    肖珂觉得自己不太行，所以虽然看王云霄那伙人不太顺眼，但依旧保持尊重。

    而且不管怎么说，特务科也是南通区的特务科，不管你是监察局还是什么单位，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找局长，直接插手特务科的行动属于越权行为。

    所以这一次，肖珂选择站在王云霄这边。

    他主动跟过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尽量调节纠纷，解除误会。但要是像姜舞阳这样强行误会讲不了道理的，他也要在现场了解具体的情况，然后在第一时间里给秦向东汇报。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姜舞阳还没见到王云霄本人，就被他手下的府兵给缴了械，揍成一条死狗。

    什么误会？没有误会！

    当姜舞阳被拖进房间里面，捆绑在椅子上的时候，王云霄甚至都没有浪费时间多看他一眼。

    跟着走进来的肖珂注意到，王云霄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高高的一摞档案卷宗，而在角落里，还有一个比姜舞阳更凄惨的人，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口鼻喷血，狼狈至极。

    “王队长？”

    肖珂打了一声招呼，来到王云霄面前。

    王云霄抬起头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坐下来。

    和外界对于南通区王大疤瘌的想象不同，肖珂眼中的王云霄从来都不是那种赤身花臂，虎背熊腰，豹头环眼，杀人如麻的绿林好汉形象。

    这个年轻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始终保持着沉稳和冷静，说话的时候也会偶尔开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谈吐气质都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更像是中层人家有教养的孩子。

    在普通人眼里，特务局的人都没什么人味，虽然也会吃饭也会讲话，但总让人觉得他们和正常人不像是同一个物种。

    警局自己组建的特务科情况还好一点，没有那么明显的疏离感。

    但今天他见到王云霄的时候，却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特务局干员的影子。

    他的手套上还沾染着鲜血，地上还扔着几个浸透了血水的纸团，一看就是为了擦手而随意丢弃的文件。

    但他对此却视若无睹，依旧平静而冷漠地翻阅着文件，仿佛这些血水都不存在一样。

    “秦局让我过来看看，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怎么说？”

    “你也知道有的特殊事件以我们单独一支小队的力量无法处理，比如上次尼德兰领事馆事件，我们就邀请了包括教会在内的其他几支小队配合作战。这次也是一样的，我们配合海关应急小组，对沈家进行调查。”

    “那真话呢？”

    “我看沈家人不爽。”

    闻听此言，被绑起来堵住嘴的姜舞阳立刻挣扎起来，馃子抓住他的头发反手一记耳光，直接将他抽晕过去。

    肖珂无奈道：“你这让我怎么跟秦局交待？”

    “交待什么？是问我为什么看沈家不爽吗？”

    王云霄随手递过去一份文件。

    肖珂努力无视了文件上面的血色手印，打开来简单扫了一眼。

    “张氏女失踪，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往后看，从第四页第五行开始看。”

    “3月4日张父报警，不予立案……3月10日，张父失踪……3月12日，张母上吊自杀……3月13日，张家二妹失踪……”

    注意到肖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王云霄笑道：“我给你总结一下，就是说在今年三月份有一个案子，张家的父母报警说自己女儿不见了。他们的女儿在海滨区育才高中读书，成绩优秀，原本应该今年参加高考。在此之前就有人看到沈家的三公子沈志南在学校门口进行过数次纠缠，然后这个女孩就不见了。”

    “因为证据不足，不予立案，然后他们家七口人，从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到十二岁的小妹，陆续都失踪了。可以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肖珂皱眉道：“都说了证据不足，伱为什么还怀疑沈家。”

    “一次证据不足，可以说是巧合，是冤枉，是偶然事件，那么……”

    肖珂顺着王云霄的视线，看向那堆放在桌子上足有三尺来高的档案卷宗，说不出话了。

    “还有这个，这个也很有意思。”

    王云霄又递过去一份文件，肖珂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大略写着：“号公寓居民非法施工挖掘地下室，挖出四具尸骨，疑似为沈氏建筑公司填埋地基时藏匿……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有意思的是你看后面的证人证言，有人证明当时跟尸骨一起挖出来的那个玩具，与沈家拆迁之前原户主家小孩经常玩的玩具一模一样，不过还是翻供了。”

    王云霄摊手道：“你要是走正规流程来查案的话，所有指向沈家的这些案子最后全都不了了之。证人翻供或者直接消失，证据不足，证物无效……这种神奇的事情，够不够你在秦局那里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