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里面带点荤腥,就算是肉菜了。
陈燕咬了一口白菜猪肉馅的水饺,看着桌子上的红烧鱼和豆角炖排骨,忍不住惊讶道:“还没到大年三十就这么吃啊?”
日子不过了?
虽然说家里不差钱吧……陈燕家就她一根独苗,不用考虑什么娶媳妇攒彩礼的问题,老两口炒干货也不少赚钱,平时没那么拮据,在这条街上算是正经的富户。
但也没富到天天吃肉的地步。
陈老爹狠狠瞪了她一眼:“吃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行行行,我不问了。”
陈燕闷头猛吃饺子。
这年月的女人不用考虑减肥的问题,能吃才是有福。
陈大娘端上来一盘炒韭苔,拿胳膊肘顶了顶自家闺女,小声问道:“你咋不带翰麟回来呢?”
“合着这一桌都是给他准备的是吧?”
“死孩子,跟你说正事呢。”
“他出差了。”
“出差?上哪儿去了?”
“谁知道,你以后少打听这些事。”
“我能不打听么,你说这大过年的还往外跑……”
“我一会儿也要去值班。”
陈大娘抿着嘴角看了陈老爹一眼,陈老爹默默抽烟不说话。
她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小声劝道:“闺儿啊,你听娘跟你说,要不这班……咱们就别上了吧?”
陈燕笑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哪能不担心你,你是女孩,跟他们爷们儿不一样,你这眼睛……”
“没事。”
“咱家不缺这点钱,不用你去挣钱啊,嫁妆娘都给你攒了……”
“这又不是钱的事。”
陈燕摇头道:“王云霄张瀚麟他们都走了,我要是再不去顶班的话,那些傻子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你当你是大总统呢,还做主心骨……老天爷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材料!”
“不管是不是那块材料,现在都得顶上去。我不去的话,大过年的一旦出事没人能控制局面。”
“那你要出事怎么办呢?咱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啊,你要出事爹娘咋办……”
“行了,别叨叨了,大过年的少说这些。”
陈老爹放下烟袋,一句话就把大娘的话给怼了回去。大娘撇撇嘴,坐到炕上开始默默抹眼泪。
“这什么世道……”
“好世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陈老爹瞪了她一眼,扭头看向陈燕,沉声道:“赶紧吃,别搭理你娘,她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陈燕笑了笑,开始低头啃排骨。
吃完一盘饺子,门外也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有人敲了敲门,紧接着就听到杠头憨厚的声音:“班长!”
“在呢!”
陈燕赶紧放下筷子,从炕上爬起来就要跳下地,被亲娘一把推回去:“洗脸去!看你吃得满脸都是油!”
打开门,麻团油饼与杠头三人站在门口,杠头一个人宽厚的肩膀就挡住了整个门,把凛冽的冷风都挡在了外面。
“吃饭没呢?进来吃一口啊?”
“不了大娘,我们来找班长的!”
陈燕擦了手脸,将目光投向炕边整齐叠好的装备上。
她几次受伤住院都没跟家里人说,但护甲上刀砍斧剁的痕迹做不得假,之前都不敢往家里拿。过年要加班才不得不穿回来,让娘一看就哭得不成了。
她只能哄娘说,这是借的别人衣服。
整套护甲里外三层,皮革嵌套金属垫片,成年男人穿在身上都显得笨重,陈燕穿起来就更费劲了。要是没有人帮忙的话,她自己穿这套东西就得花费不少功夫。
看着自家闺女笨拙地穿戴装备,陈老爹叹了口气,放下烟袋锅走过来,帮她拿过皮靴和头盔。
“小心点。”
“没事的,别惦记。”
穿好装备走出家门,杠头三人立刻将她护在中间。这是王云霄手下防护力最强的一个小组,专门负责保护陈燕的人身安全。
毕竟有棋诏的队伍和没有棋诏的队伍,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陈燕走出半条街去,心中若有所觉,回头一看,自己爹娘还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对于国人来说,这天地下就没有比过年时阖家团圆聚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能是……让所有人都能在家里平安喜乐地过年。
街道两旁的民居建筑里散发出各式各样的饭菜芳香,杠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憨笑道:“他们家炖的带鱼。”
麻团挑眉道:“你还没吃饱啊?”
“吃饱了容易困。”
大哥不在的时候,就连脑子最单纯的杠头都不敢没心没肺地吃饭。
陈燕拉紧衣领,小声问道:“还没有你大哥他们的消息。”
“没有,小葫芦那边收到的消息很简短,就是报了个平安,然后说短时间内回不来。我估摸着可能是担心污染之类的问题。对了,校长让咱们回学校一趟,可能有事交待。”
麻团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班长你可悠着点,别校长说啥你就信啥。大哥说了,不管什么时候,一切都以你的安全为重。油条哥还特别交待,不让你去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谁说都不好使!”
“什么叫乱七八糟……他管得着我么。”
陈燕冷哼道:“他俩不在,你们是不是得听我的?”
“原则上当然是听你的。”
“你们还有原则呢?”
“开玩笑,我们最有原则了好不好!”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外一边,王荧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哥坐在院子里磨剑。
大雪地里,王琰穿着背心裤衩,左手拎着酒壶,喝一口酒,将半口酒水喷在剑上,放在磨刀石上缓缓摩擦。
“我从来都没看你耍过剑。”
“那是因为以前老韩在家,他平时不用剑,我要在他面前玩剑,就显得很蠢。”
王琰拿手指头试了一下剑刃,转过头来对妹妹笑道:“你知道么,北十三家中最厉害的高手,使的是枪。梅花枪,六合枪……这些使枪的高手,如今都已从军。”
“次一点的人物,会练刀。枪法可以保家卫国,刀法至少还能保境安民。至于剑法……这是读书人才喜欢耍的玩意,华而不实。”
“那你还要耍剑?”
“没办法,帅啊。”
王琰抬手轻弹了一下剑锋,微笑道:“你哥我被老韩压了半辈子,文治武功都比不上他,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的跟班一样。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不在的时候,你说我还不能尽情显摆一下么?”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我王氏太极一向讲究以柔克刚,以和为贵。但现在不是讲和气的时候。”
王琰抬手一甩,三尺青峰化作一道流光收剑入鞘。
“天门街面上最忌讳见兵刃,尤其是大过年的,最不吉利。”
“可要是见了兵刃,就得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