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南希通话的徐希羽，表情有些凝重。

    因为南希在电话里跟他说的东西，打乱了他的全部想法和计划。

    “你是说，局面会朝着对我非常不利的方向发展？”

    “对，九成的可能性会这样。”南希语气中有些无奈。

    早在徐希羽还未来美国之前，他就希望南希能帮找点名人、科幻作家、乃至于一些特殊人士，站一下《三体》的台。

    为此，他还给了南希100万美元的活动经费。

    刚刚，他又是把主意打到了“正确”的话题上，希望能引发科幻文学爱好者群体的“反扑效应”。

    可反扑效应还没开始呢，枪击事件的“蝴蝶效应”却要来了。

    “你在华国的知名度太高了，几个作品又接连在国际上取得佳绩，这导致这次枪击事件在你们国内以及国际上的传播度都很高。

    尤其是在你们国内的传播度更是高的吓人，这种情况下，斯波坎当地的媒体可以不管不顾的去博流量。

    但我们联邦层面的相关机构，却得考虑国际形象以及内部影响了。也就是说，为了防止有人借题发挥产生一些预想不到的麻烦。

    相关机构很可能会直接限流和你相关的内容，因为这样处理起来最方便、最直接，也最不用动脑子。”南希继续道。

    听到这话，徐希羽的眉头蹙起，接话道：“所以，我现在别说打正确牌，就连找名人站台的事情，甚至拿奖的事情都够呛了是吧？”

    “对，不过你也别担心，这边不可能一直限你的流，估计限个十天八天的，等大家把这一茬给忘了，关注别的去了，也就不会管你了。”南希安慰了一句。

    “可问题是，凡事都讲究个时机，现在正是推广《三体》的好时机，先名人宣传，而后拿奖，最后搞点正确话题的炒作。

    这一套操作下来，初期的知名度也就建立起来了。剩下的就等着通过《三体》本身的内容质量进行发酵，稳扎稳打的继续推广下去。

    要是这个时候我限流了，那一切白讲，《三体》等于直接失去一个最佳的对外推广时机。”徐希羽说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想着是拿奖不拿奖都能火，现在人家直接玩“釜底抽薪”，柴和灶都给你拿走，还火，火个锤子！

    而南希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之后，耸了耸肩道：“你就不该去参加那个庆典，如果不碰到这个事情，也就没这个麻烦了。”

    说完，没待徐希羽回复，她又开口道：“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第二条路？”

    “对，这样吧，我飞一趟斯波坎，咱们当面聊，有些话打电话不方便说。”

    这话一出，徐希羽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希望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我也希望。”南希不置可否。

    就这样，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徐希羽开始有意识的关注网络上的情况。

    没过多久，他发现，事情还真就朝着南希猜测的那样发展了。

    在推特、油管、谷歌等一系列平台，和他有关的内容正在急速降温。

    很多他一个小时前还看到的帖子和视频，现在想要直接搜索是搜不到的，得通过历史记录或者搜该博主的名字，才能看得到。

    搜索【徐希羽】或者【Leonardo·Xu】等关键词，都只能搜到一些很久之前的内容。

    搜索《机器人瓦力》《触不可及》《新乐园·望仙》等内容，也只有和以前相关的内容跳出来。

    甚至，就连搜索【《三体》】这个关键词，跳出来的相关内容都很有限，大多都直接导向了天体力学里的“三体问题”的科普内容上。

    唯一能直接靠搜索【徐希羽】关键词搜索到相关内容的平台，只有Tiktok。

    看到这个情况，单芯宝差点红温了，讥诮道：“不都说外面言论自由吗，怎么也来这一套？”

    讥讽完，她又骂道：“这个杜志萍和李奕光，咱们碰到他们俩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好端端的非要骗咱们去那个学校干嘛？！”

    这边，单芯宝气的难受。

    另一边，被她大骂的杜志萍和李奕光，则是已经上了前往机场的车。他们此时自然是不知道徐希羽被限流的事情。

    车辆开动后，杜志萍还莫名的掏出了手机，找到了徐希羽的联系方式，手指轻击，打出了一串字。

    【我先回去了，提前预祝你能够摘下雨果奖，《三体》大卖】

    看着这段有些示好的内容，杜志萍的大拇指悬浮在了【发送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一阵犹豫，她把这些内容全都删掉。

    又重新打字道：【我先回去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好好考虑考虑，胡家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回国了之后联系我，咱们再聊聊】

    打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妥。

    最后思来想去，只留下了【我先回去了】这五个字发送给了徐希羽。

    发送过去之后，她心里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股“焦虑感”，握着手机时不时的就刷新一下，想看看徐希羽的回复。

    可另一边的徐希羽，因为限流的事情正忙着呢，压根没关注手机。

    就这么的，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徐希羽才回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看到这四个字，杜志萍不知怎么的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

    只见她把手机往身旁一丢，纤细的五指插进了发缝，开始不断的往后捋自己的头发。

    旁边的李奕光感受到了她似乎有些心情不好，于是乎赶忙殷勤的把水壶递了过来道：“妈，喝点花茶，我刚在酒店给您泡的。”

    杜志萍闻言，动作自然的接过，打开后刚要喝，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了杂物间的场景，这让她表情不太自然的把水壶给扣上了。

    不喝了。

    以后再不喝这玩意了。

    见她不喝，李奕光有些疑惑，刚准备开口，却听到杜志萍率先说道：“你要去洛杉矶？”

    “呃……”李奕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生怕老妈又升起把自己给带回去的想法。

    “我总觉得徐希羽也会去，你搞不好会碰到他。”杜志萍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会吧，他跑过去干嘛？”李奕光却是不信。

    “他是做影视行当的，来都来了，离得又近，还能不去好莱坞逛逛？”

    确实离得不算远，从华盛顿州南下，过了俄勒冈就是加利福尼亚，有点类似于江蘇到闽建的感觉，都是西海岸沿海州。

    “那碰不到的，洛杉矶大着呢，又不是楼下小区，遛个弯就能碰见。”李奕光是懒得和徐希羽碰面了，大家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他要是去了，南希作为《机器人瓦力》的发行合作伙伴，能不约着见一面？我现在甚至怀疑，那个南希约你，就是因为徐希羽。”

    “？？？”李奕光露出了个黑人问号脸。

    “你自己想想吧，那女人平时对你爱答不理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徐希羽来美国参与雨果奖的节点约你？”

    “……”李奕光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傻到那个份上，听到这话，表情也慢慢变得不太好看。

    “阿光。”杜志萍说着表情复杂的揉了揉李奕光的头，“万一真的像我说的这样，你千万要警惕，别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干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

    这番话，她看似是对着李奕光说的，又何尝不是对她自己说的呢。

    这些年她能一直克制的不给李博文戴帽子，就是因为她时常这么提醒自己。

    说来矛盾，她是一个很潮的人，之前说过，她甚至投资了一个电竞俱乐部。可她，在某些事情上面，又相当的“保守”和自我设限。

    只能说，很多人身上会呈现出极端的两面性。

    可现在，李博文和她已经属于是彻底撕破脸皮了，有些事情，似乎就没有坚守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她猛的扭头偏向了车窗那边，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而李奕光此时沉浸在“南希因为徐希羽约自己”的念头里无法自拔，所以没有关注到杜志萍的异样。

    实际上，母子俩属于是想岔了，南希约李奕光是因为詹娜想钓金龟，和徐希羽关系不大，徐希羽也是被临时请来的演员，仅此而已。

    但李奕光哪里知道这些，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老妈说的有道理。

    可他又不甘心，也不想相信，于是乎，只见他咬牙道：“妈，我觉得您想太多了，这就是个巧合罢了，南希约我，肯定和他无关。”

    “反正你记着，小心点没错，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平时我骂你教训你，可我真不想看到你被人当傻子耍。”杜志萍看着车窗外，眼神有些复杂。

    听到这话，李奕光那个难看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家老妈，还是爱自己这个儿子的。

    如果不是爱自己，她早就生二胎了。

    可当时间来到晚上9点的时候，更加难看的表情爬上了他的脸庞。

    因为，他在酒店的大堂，看到了南希，以及那个想要钓金龟的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