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和眼底的厌恨太深。
宋今砚的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
他长吸了口气,却仍觉得窒息。
唇侧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无辜反问:
“公主,你在说什么?”
虞听晚冷睨着他,“还装是吗?”
“宋今砚,你敢说,你没有勾结北境?”
“你敢说,你没有通敌叛国?”
宋今砚是真的没想过,她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一切。
他原以为,她会在去了松陵之后,才会发觉出异样。
他甚至在来的时候都已想好她知道一切后的对策。
可他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早,就知道了这些。
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是楚淮叙?
还是楚淮叙身边的那个侍卫影七?
但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既然知道了,那便知道了罢。
左右不差这一天。
他不再伪装,脸上那抹刻意装出来的笑容落下。
眼角眉梢,在不刻意作出笑容时,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原来公主早就知道了?”
“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以后。”
虞听晚讽笑,“你通敌,却把帽子扣到我头上?宋今砚,你就是如此减削你通敌叛国的负罪感的吗?”
许是她一口一个“通敌叛国”刺激到了他,他蓦地上前两步,在她躲避之前,一把攥住了她手腕。
“宁舒公主,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我才是与你有着御赐婚约的人。”
“可他谢临珩凭借着手中的权势,强行拆散我们,强行抹去我们的婚约,又不顾天下人的反对,将你册为他的太子妃,虞听晚,他抢了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夺回来?!”
虞听晚狠狠甩开他,眼神冷得如寒冰,“宋今砚,这一切的借口,都不是你背叛东陵、投诚北境的理由!”
“你别忘了,三年前的东陵,在北境的践踏下,是如何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又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因他们的狼子野心,而家破人亡。”
“宋今砚,”她语气中,尽数失望和恨意,“我想过很多人有可能叛国,却独独没有想过你叛国。”
“你在背叛东陵、投诚北境的时候,可有想过,因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决定,这三年好不容易从战乱中走出来的子民,又有多少人,因为你而葬身北境之手?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痛失至亲?”
“这一切,你想过吗?你可曾为了他们的存亡而考虑过?!”
宋今砚沉冷地看着她。
在她说完,对于她的质问,他却只冷血无情地回了一句:
“宁舒,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虞听晚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残忍至极的话。
宋今砚狠狠咬紧牙。
在她这种仇恨的眼神下,心底压抑已久的不满和戾气,尽数道出:
“晚晚,你不该质问我,不该怪罪我。”
“你该怪的、还有那群流离失所的百姓真正该怨的,是他们信奉为神的储君!”
“你只看到了我和北境合作,你为什么不能往前看看,我为什么和北境合作?”
“要不是他强行拆散我们,要不是他以权逼人,我会和北境勾结吗?”
“晚晚,你为什么要向着他?”
“他囚禁你,折辱你,你不该恨他吗?你为什么口口声声为他说话?”
“因为他平定了东陵的战乱!”虞听晚眼底的恨意越发浓重,“因为他解救了无数黎民于水火,因为他给了数不尽的东陵百姓一个安稳没有战乱的家园!”
虞听晚最痛恨诧异的,莫过于他那句‘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果真是流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在他们眼里,不管国家如何动荡,不管朝代如何变迁,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世族。
都是优渥出身、高人一等的上等人。
那些如蝼蚁般的子民,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眼,怎么可能引起他们的同情心!
“平定战乱?”宋今砚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他眼神冷下来,口吻中尽是不屑与嘲讽。
“晚晚,他们谢家做了东陵三年的君主,是不是连你都忘了,这天下,原本该姓甚名谁?”
他逼近她,嗓音中的讽刺渐浓。
“那些无知的流民奉他若神明,公主殿下,连你也这么认为吗?”
“东陵国,姓虞,不姓谢!”
“你说我是叛国逆臣,他们谢家,他谢临珩,难道就不是趁着战乱掌政夺权的宵小之辈吗?”
“如今的东陵,在战乱面前,只记得他谢临珩是他们的救世主,是他们不可一世的神明。”
“他们可否还记得,这个天下,是姓虞,不姓谢!”
提及这个话题,他眼底的怨气更为深重,上一句话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句话便碾压而来。
“晚晚,你为什么不能好好想想?他们才是乱臣贼子。”
“若是虞家没有人了,他们谢家上位未尝不可,可那个时候,你这个宁舒公主还在,我这个先帝亲封的驸马也在,他谢绥和谢临珩,凭什么踩着公主与驸马的脊背,堂而皇之地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他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颠覆旧朝,统御新朝?”
宋今砚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无底线的刷新虞听晚对他的认知。
在他说完,她讥讽冷笑。
“所以,你是觉得,有你这个驸马在,东陵的天下,就该给你是吗?”
“宋今砚,在你心里,这个天下,不该姓谢,也不该姓虞,该姓宋吧!”
宋今砚眼底掠过一抹深谙的情绪。
他还未说完,虞听晚便已质问出声:
“宋家嫡子,先朝驸马,我倒真想问问你,宋今砚,你还记不记得,在接下赐婚旨意的那一刻,你亲口允下的承诺?”
她冷视着他,一字一顿,说出他当初成为驸马的条件:
“宋氏宋今砚,一朝为驸马,此生不涉政,你忘了吗?”
“做东陵的驸马,你们宋家,有无上的荣华,却不能做这东陵的君。这是对未来的驸马,唯一的要求。”
“宋今砚,时至今日,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如此执念于驸马之位,到底是因为你口中那些虚伪恶心的情意,还是因为,你们宋家,早有觊觎东陵大统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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