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喝茶的动作一顿。
抬眸看向他。
无奈轻笑,“并未。曾经所言,终此余生,皆是算数的。”
她指的,是先前说过的,终生不嫁的承诺。
谢临珩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她眉眼间的明媚轻快,脱口而出想问一句:
——愿不愿意跟他回东宫。
可话音到了舌尖,被他咽下。
她如今在南江生活的快乐,又怎会,愿意跟他回那座孤寂的皇城。
他勾唇笑了笑,垂眸间,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眼底的落寞。
语气不变地说:“父皇也来了南江,大概会在这里停留一至两日,孤想在这一带转转,但人生地不熟,公主可愿,这两日陪我在附近逛逛。”
音落,他对上她视线。
不等她开口,又转而道:
“当然,若是有事,也不必特意耽搁,孤也可以自己……”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虞听晚托着腮打断。
“自然有空,殿下想去哪里?”
谢临珩眼底亮起几抹光亮,话音一转,换了说辞:
“哪里都可以。晚晚平时多去哪里,就带孤去哪里就好。”
虞听晚想了想,跟他说了几个地址。
谢临珩无异议,一一应下。
此事说罢,他想起那只兔子。
笑问:“那只兔子,还活着吗?”
听着他这语气,虞听晚瞥他两眼,“自然活着,我还能把它养死?”
说着,她吩咐旁边的岁欢,“把兔子抱来,让殿下好好看看。”
岁欢福身,小跑着去抱那只越来越肥的肉兔子。
待谢临珩看到他曾经送的软软小小的一团,如今身形比之原来大了快两倍不止时,尤其一身毛茸茸的毛,更衬得圆润,他敲了敲那肉兔的头,颇为‘嫌弃’地评价:
“居然这么胖了?它倒是真不挑食。”
虞听晚盯着他敲兔子脑袋的手,有些担心他把小东西敲疼了,它反过来咬他一口。
“殿下眼光独到,特意挑的不挑食的兔子,这不,时时刻刻吃东西,嘴就没停下来过。”
谢临珩喉咙滚动,低笑出声。
“能吃才好,抱起来肉乎乎的,总比骨瘦如柴的手感好。”
—
翌日一早。
谢绥和司沅、司父等人坐在一起闲聊,没过多久,便见谢临珩从前院过来,司隼白正想开口说话,还未出声,又见虞听晚很快从房中出来。
她对谢绥行过礼,又跟司沅几人说了声今日出去逛逛,才跟着谢临珩出了门。
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身影,司沅眸色深了些。
回眸,她状若无意地,随口问谢绥:
“听说朝中有不少大臣上奏请太子册立妃嫔,如今可有进展?”
谢绥端着茶,摇头叹道:
“这事估计永远都不会有进展。”
想到什么,他眼中多了悲色和沉痛,声音亦低了不少。
“他在等一个,此生或许都未必能等到的姑娘,我作为父亲,为他做不了什么,但在婚事上,至少不想强他所愿逼迫他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蹉跎一生。”
说罢,谢绥想起从前,司沅强烈反对谢临珩和虞听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他不由为自家不省心的儿子捏了把汗。
以一种不动声色的语气,问司沅:
“宁舒可有在相看人家?”
“并未。”司沅回道:“和陛下一样,我也希望子女能真正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在一起相互凑合。”
“若是将来有一天……”她语气缓缓停顿住,过了刹那,才接着说:“晚晚有了想嫁的人,我不会拦她。”
方才那短暂停顿,在场所有人,其实都听得出来,司沅是什么意思。
她之前,确实阻止虞听晚和谢临珩在一起,甚至用尽法子,不让自己的女儿入东宫。
而现在,她说的却是,只要女儿愿意,她便同意。
只要她的孩子喜欢,她就支持。
说白了,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
先前她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是怕她的女儿像她曾经那样,绝望的被困深宫,磋磨一辈子。
可若是有一天,她的女儿喜欢上了谢临珩,她自己愿意嫁,她不会拦。
听着这话,谢绥真真切切为自家儿子松了口气。
他此生便就这样了,余生那点岁月,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他的儿子,他真的希望,可以不步他的后尘,更希望,神明能眷顾他的儿子一次,让他能等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相守一生。
—
自从来到南江,司沅便开始用大把的时间陪着女儿忘掉那段过往,忘掉那场宫变,忘记这几年的不愉。
母女俩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和依赖。
相互陪伴着,从曾经的噩梦中走出来。
最近这一个月,渐渐能够直面那场宫变的虞听晚,在一个普通的天气里,让若锦去买了种子,打算重新亲手种几盆花。
初见到那一幕时,司沅眼眶湿润了很久很久。
后来,花苗发芽,虞听晚第一时间将第一盆花苗送去了司沅房中,像从前,她将花苗往帝后宫中搬那样。
随着虞听晚越发从过去中走出来,南江别院中的花苗也越来越多。
谢临珩来南江之行的第二日,傍晚时分,偶然碰见虞听晚亲自给院中花架上的花苗浇水。
只一瞬,他便明白了这花的由来。
在后一日中午和谢绥一道启程回宫时,他什么都没要,只独独向虞听晚讨了一盆花带回皇宫,亲自照料。
—
有了这次的南江之行,接下来的每个月,谢临珩都抽出几日,特意来南江见一见虞听晚。
虽是特意,但他每次来,都能找到一个一点都不显特意的借口。
比如说,她送他的花想死,该怎么救活。
再比如说,他新得了些兔子的食料,来给这只肉兔尝尝。
又比如说,那盆花的花期要过了,想再讨一盆,来给它就个伴。
如此种种。
他每一次,都能找到不重复的借口。
如此三四次过后,在春末的一个月底,他再次来南江时,刚一见面,虞听晚就调侃问:
“殿下这次,是花出问题了,还是你送我的兔子又有新食料了?”
谢临珩微微一噎。
但瞧见她眼底的揶揄,他笑着拿出一只品色极好的镯子。
“不为花,也不为兔子,是为了宁舒公主而来。”
喜欢你都要请旨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