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砚见虞听晚直直看向谢临珩的方向,握着缰绳的指骨不自觉地收紧。
他隐晦地看了眼身旁气场冷肆的谢临珩,无声转眸,朝着虞听晚看去。
对着她温润询问:
“公主可想一同去林子里转转?若是有意,臣带着您。”
他这话,既是询问,也是在无声地提醒他和虞听晚如今即将成婚的关系。
若是她想去林子里逛逛,能够带着她共乘一匹马的,只有他这个圣上钦定的驸马。
谢临珩眼底卷起些翻滚的情绪。
宋今砚的这句话就差将‘他与虞听晚是夫妻的关系’说出来了,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谢临珩垂下眼,眼尾泄出几分冷意。
目光从虞听晚那边收回。
可很快,似自虐般,再次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似是想听一听她的回答。
也似是想看一看她面对宋今砚的神情,让自己更加死心一些。
虞听晚压下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梦中画面,视线从谢临珩的方向错开,红唇轻阖,淡声拒绝。
“久坐马车,有些头疼,本公主先回行宫,便不去了。”
一刻钟后,建成帝下令,进山入林。
所有大臣策马应声,马蹄声响起,分为两队分别朝着林中奔去。
虞听晚和司沅、楚时鸢她们先行去了行宫,行宫周围,绿草如茵、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清泉水潭等一众景色正是一年中最美之时。
亦是春日赏景游玩的最好去处。
围场山林深处,众臣满载而归。
行宫附近清潭旁,亦是笑语不断。
傍晚时分,众人从围场回来。
建成帝设宴,众臣酣聚一堂。
宴席将近结束时,宋今砚让身旁的侍从去虞听晚的席位处传了话,他有东西带给她,想邀她去外面一见。
虞听晚转头,往宋今砚的方向看了眼。
不多久,从席间出来。
夜晚风吹动着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
阜山围场一带,不比皇宫处处灯火通明。
虽然皎皎的月色混合着殿宇周围亮着的灯盏,驱散了不少黑暗。
但殿宇不远处的围场树林深处,仍旧是一片漆黑。
宋今砚立在围场最前端的几棵粗壮的树下,周围每隔几步便有一名御军守卫。
岁欢和若锦在两侧挑着宫灯,陪着虞听晚往那边走去。
听到脚步声,宋今砚朝她看过来。
他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幼兔。
小家伙后腿受了伤,应该是被猎的时候被箭矢伤的。
现在伤处被提前包扎,已不见血痕。
见她过来,宋今砚将抱了好一会儿的幼兔往虞听晚面前送来。
“这只兔子,毛色雪白,性子也很温顺,虽捕猎的时候伤了它一些,但已经让太医包扎过,伤势无大碍,这小家伙很乖,公主可愿养着?就当平日中解个闷。”
他手中的小幼兔怯眼睛红红的,里面的紧张与忐忑一目了然。
虞听晚看了几眼他手中竭力忍着颤抖的幼兔,说,“我不会养兔子,它又这么小,放在我这里,活下来的概率可能不大。”
宋今砚无所谓地笑笑,“公主过虑,臣听说公主这几日心情不好,这兔子是臣特意为公主捕的,就为了博公主一笑,养死也不要紧,不过是只牲畜。”
听到他最后这句,虞听晚眉头拧了拧。
还未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同时伴随着御军大喝声:“有刺客!护驾!”
虞听晚神色一变,瞳仁瞬间缩起。
她没再管宋今砚,下意识往殿宇的方向走,可刚到一半,侧后方淹没在浓重夜色中的树影剧烈晃动几下,随之一身黑的一行人握着长刀迅速从树上下来。
刀柄泛着寒光,直直朝着虞听晚这边掠来。
周围的御军立刻拔剑御敌。
这些刺客个个都身手了得,御军与之缠斗在一起,一时间根本难分胜负。
宋今砚见场面混乱,拉着虞听晚想带着她往前面跑。
可几乎同一时刻,右侧几棵树上,再次冲下来几道黑影。
宋今砚不会武,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这些刺客意图也不在于打斗,还未走近,便朝着后面赶来营救的御军方向投了几枚烟雾弹。
殿宇内,谢绥和其他大臣,第一时间护在了建成帝身侧,席位上的谢临珩迅速往虞听晚的位置上看去,待发现她位置还是空的后,他一刻没停,立即出了殿。
烟雾弹散去后,宋今砚慌乱地去找虞听晚的身影,可周围一片空空,哪有半个人影。
他攥紧拳,厉声命令周围的御军:
“快!找公主!”
漆黑的围场树林中,见摆脱了后面的御军,身穿夜行衣的刺客们暂时停了下来。
虞听晚被几个刺客绑着,为首的蒙面刺客看了她一眼,回头往身后来时的路看去。
他话中带着北境的口音,问身旁的人,“殿宇那边得手了吗?”
他身边的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并没有,建成帝身边有谢绥,他身手了得,我们的人未能近身。”为首的刺客暗骂了一声。
但很快,他又折返回来,嘴里说着,“有东陵这位嫡公主在手,也够用了,我就不信,一位嫡公主,还换不了几座城池。”
他往空中发了一枚信号弹,对身旁那人说,“别恋战,撤!”
就在他往这边走来的时候,几枚锋利的尖薄刀片迅速划过凌空,朝这个方向袭来。
有几名刺客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那刀片精准入喉,瞬间便割破了血管,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几人不甘地咽气倒地。
为首的那人身手明显更好。
在刀片袭来的瞬间,迅速侧身,那刀片一角只划破他手臂上的衣服,并未击中要害。
最后一个刀片,几乎是擦着虞听晚的脸颊,精准刺入了她身后挟持着她的最后一个刺客。
虞听晚压着呼吸,惊惶转身。
借着微弱的光线,往身后看去。
谢临珩身影如魅,手握长剑,正朝着为首的那个刺客刺去。
这人想效仿宫变时的北境三皇子盍邱,抓住她做人质。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虞听晚本能地用最快的速度往后躲。
山林中的路并不平。
后面正好有一个凹下去的小洞,虞听晚不小心踩进那个下陷的坑洞中,骤然间身形不稳,一个踉跄跌倒。
也正因此,恰巧避开了那名刺客抓过来的手臂。
而后面,谢临珩的剑也到了面前。
那人仓促回身,急迫地躲避剑招,但他身手明显不及谢临珩。
片刻的功夫,就被那柄锋芒的长剑一剑封喉。
鲜血喷涌而出,因为距离近,一连串血滴甚至溅在了虞听晚衣裙边缘。
天上的云层散开,月光透过枝影洒在地上。
为首的这名刺客惊恐着瞪着这边,目眦欲裂地倒下去。
谢临珩收了长剑,回身,朝虞听晚这边看过来。
刺客死尽,周围所有的声音彻底静了下来。
一瞬间只剩下林中呜咽的风声,和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虞听晚抬头,往谢临珩那边看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映着剑身上的冷光,男人回头望过来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纠缠了她大半个月的梦中男子的神色。
冷肆,冰寒。
薄薄的一层平静之下,是压抑而翻滚的各种情愫。
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虞听晚竟有些分不清,当下场景是梦里还是梦外。
直到——
谢临珩手中的长剑“噌”的一声被直直插在地上。
他几步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和她平视。
漆冷的一双黑眸锁着她,似笑非笑问:
“公主挑的这个驸马,真的能够护住你吗?”
喜欢你都要请旨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嫁人了,孤还克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