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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一定要找到她
    自那以后,庄瑞每次去到学堂,都能看见娥兰坐在欧阳迟身边,借由答疑解惑,很自然地来往密切。

    一开始,她身边只有欧阳迟一人,而后,随着她表意风情,渐渐地,身边男子越来越多。

    看出她在做戏,庄瑞故作视而不见。

    见他无动于衷,娥兰闲坐竹椅之上,随意翘脚而去,丝丝轻慢,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少郎天资聪颖,可愿注释此文?”

    庄瑞耐着性子,坐了下来,提笔书写,无声注解。

    写罢,他起身要走。

    “好了。”

    娥兰眼眸微闭,随性惬意,毫不关心他的注释,只知嘲讽。

    “此文,主讲伪装之事,表意最好的伪装,便是坦率。”

    “只要取得对方信任,哪怕表露真面目,对方也会寻遍借口,合理解释她的变心,以为她不是这样的人。”

    “文中余诺,便是这般愚者。可笑,他还自作聪明,殊不知,早就被人玩弄股掌。”

    意味显然,还是当众嘲弄,庄瑞只觉颜面尽失,依旧选择苦苦隐忍。

    欧阳迟嘴角勾勒一分笑意。

    “唐女娘有此见解,想必深谙伪装之道?”

    娥兰笑眸凝视,目光落于庄瑞身上,唯剩讽刺。

    “嗯,我最爱看这种书,因此掌控余诺这样的人,游刃有余。”

    “江少郎,你说呢?”

    庄瑞嘴角微微抽搐,几乎撑不住笑容。

    “我不知道。”

    娥兰伸手入袖,一脸玩味地拿出他们的婚约,示于众人。

    “亲身经历,怎会不知?”

    问话间,她将婚约一点一点撕碎。

    碎片扬空,于庄瑞头顶,飞旋而下,犹如雪花飘落,无声无息,却有刺骨寒意。

    灰蒙乌云,轻笼一切沉闷,恍惚之际,似有一阵窒息,令庄瑞喘不过气。

    娥兰扬眉揶揄。

    “你们且看,一如文中所言,就算放肆至此,他也离不开我。”

    欧阳迟不以为然。

    “江少郎什么都没说,这只是你自己的意想而已。”

    “颜面扫地,换作哪个男子,都不可能处之泰然。”

    娥兰得心应手而笑。

    “江少郎,告诉他,你是怎么想的?”

    庄瑞保持微笑,诚然回应。

    “我不介意,她不是这样的人。”

    娥兰得意嗤笑。

    “你都听见了?”

    欧阳迟狂笑恣意。

    “哈哈哈,江少郎大度,我等自愧不如。”

    娥兰眸意不屑,用了命令的口气。

    “婚约撕了,并不表示我悔了婚事,你再写一份,留我保存吧。”

    庄瑞微风笑容,尽量温暖。

    “好。”

    娥兰暗暗一惊,没想到他用心至此。

    她并不气馁,换了方法,尝试数次。结果,用尽浑身解数,他偏就不信她是虚情假意。

    宁奉哲看不下去,假借顾孟祯的名义传信,亲自用计。

    一日清晨,庄瑞行至飞瑶轩,只见欧阳迟走了出来,整理外衣,愉悦离去。

    庄瑞第一反应,便是他用了动情之物,意在欺辱双儿。

    他不顾礼数,急忙跑进飞瑶轩。

    飞奔一路,他已经想到双儿毁身、痛哭不已的凄楚之状,怎料行至卧房窗边,只见她坐在软垫之上,羞眸甜美一笑。

    宁奉哲的书信、特意提点过娥兰,这时,心里想着她与庄瑞的美好,不必多言,便能演得惟妙惟肖。

    庄瑞转眸,下意识看向她的梨木床。

    棉被、寝衣交织,情意凌乱之中,一点赤色,尤为触目惊心。

    意料之外,庄瑞双目愕然,痴痴凝望,刹那间,心坠无尽深渊。

    她嫣然真心的笑意,于他心底,狼狈一道道刻骨铭心之痛,似有绵绵细针,一个接着一个,扎破他们之间的回忆。

    云雾迷蒙之间,他仿佛从未与她相识。

    看来,平日并非装模作样,她是真的变心了。

    朝阳遍洒蓬勃,庄瑞眉眼不羁,落意一分自嘲苦笑,却显那般凄美。

    他伸手入袖,取出自己那份婚约,悄然苍白地置于地上,随手取了一块石头镇纸,表达悔婚之意。

    焰色广袖,潇洒一意轻狂,庄瑞依依了断满心不舍,转身离去。

    回到庄府,庄娴蕙快步向他走来。

    想到自己眼角晶莹未干,庄瑞闭目塞听,不予理会。

    庄娴蕙出声叫住他。

    “二哥哥!”

    庄瑞下意识停了脚步,回眸看去,已是漠然。

    “你现在可以尽情笑话我了。”

    他们立身之处,正是前院花园一处偏僻,周围来往无人,静谧无声。

    庄娴蕙目低两分,游离愧色。

    “还以为你们喜事将近,我心有嫉妒,所以调侃几句,没想到……”

    “民间传言,你我兄妹,一个傲慢无礼,一个粗鄙陋行,再加上皆是愚不可及,以后只能孤独终老。”

    “二哥哥总要与我相较,比谁先一步成婚,我自然不甘示弱、私心暗藏。”

    “对不起嘛。”

    庄瑞心头郁闷,难以消解。

    “不必道歉,反正从小到大,我调侃你的话,也是不少。”

    庄娴蕙抿唇乖巧。

    “我心里知道,二哥哥调侃,意在规劝教导,提醒我,时刻不忘仪态礼数。”

    庄瑞冷冷一笑。

    “你多虑了,我调侃你,就是逗趣之意。”

    “我自己都不喜欢繁文缛礼,怎会让你时刻谨记?”

    庄娴蕙艳眸灵动,明澈璀璨。

    “那便是关心了。”

    “礼数之事,最麻烦了,天下唯有二哥哥,不会迫使我做繁琐之事。”

    庄瑞舒气一分无奈。

    “行吧,谢你理解。”

    庄娴蕙适时点醒。

    “我知二哥哥,并不在意唐女娘身节如何,只是不想勉强感情之事。”

    “但请二哥哥细想,今日之事,便不能是计策了吗?”

    庄瑞凝眸惑然。

    “计策?”

    “可是我见她笑意非假,比平时,多了许多真意……”

    话至此处,他灵光一现,突然想明白了一切。

    “双儿没有变心,果然还是计策!”

    庄娴蕙一句奉承。

    “二哥哥睿智,我不能及。”

    庄瑞喜笑颜开。

    “谢谢你,三妹妹,我真心谢你!”

    庄娴蕙俏皮一笑。

    “二哥哥不嫌弃我多管闲事就好。”

    庄瑞迫不及待,就要动身。

    “事不宜迟,万一她被人带走,我这就快马加鞭,赶去飞瑶轩。”

    宁奉哲早已安排妥当,庄瑞自然扑了个空,没有见到娥兰。

    庄瑞不肯放弃,竭尽全力找寻双儿。

    转年,娥兰年满二十,到了适婚年纪。

    宁奉哲寻了一位唐姓女子,让她改名梦双、帮她落籍飞瑶轩,并撮合她与欧阳迟。

    不久之后,庄娴蕙收到消息,悄悄顺走了州牧台的名册,回到庄府。

    “二哥哥请看。”

    庄瑞接过一看,只见庄娴蕙翻停的那页,写着丈夫欧阳迟、妻子唐梦双。

    “他们真的成婚了?”

    “我不信。”

    “他们到底住在何处?我要找她问个清楚!”

    庄娴蕙一脸失落。

    “我查过了,成婚第二晚,他们遭遇山贼劫杀,双双遇难。欧阳家库房被贼扫尽,主子奴才一共七十余人,无一幸免。”

    庄瑞轻轻摇头,簌簌身颤。

    “不可能……不可能……”

    庄娴蕙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二哥哥宽心,山贼皆已伏诛。”

    庄瑞颤栗着,泪水忍不住奔涌而出。

    “此事绝不可能!三妹妹,她一定还活着,只是移情别恋,故意躲着我……”

    “欧阳迟没了,她便是新寡,等我找到她,还能跟她在一起……”

    庄娴蕙颦眉深深,心疼不已。

    “经你一说,我也觉得蹊跷。”

    “二哥哥别难过,我们一起找,一年无果、便找两年,总能找到她的。”

    庄瑞睫毛挂泪,刺在瞳仁之中。

    “嗯,一定要找到她,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