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槐村有三大姓。
一姓殷,二姓马,三姓陆。
老村支姓殷,村委主任姓马,第一家万元户,陆阳他师傅姓殷,师娘马秀兰也是同村的马姓嫁过来。
上槐村虽然有三大姓,但陆姓却毫无存在感,只因陆姓人最少,陆姓还是外来户,族谱上记载,清光绪年间才从北方逃荒而来,至今还不到百年。
所以,村里的陆姓,又全都是没出五服的亲戚。
陆阳的赌鬼父亲陆二撇子,就有一个亲大哥,陆大撇子,两兄弟都因为从小就是个左撇子,被同村人取了个这么孬的外号。
陆阳的这個亲大伯,陆大撇子,不算夭折的,现有七个子女,取名有仁,有义,有礼,有智,有信,春花,夏花,按男娃仁义礼智信,女娃春夏秋冬排序,暂时还无秋冬,最大的陆有仁,今年已经都三十一,陆阳的这位堂哥还是去年才娶上的媳妇,最小的女娃夏花,今天才刚满十岁。
原本若按理来讲,陆阳虽少年丧父,娘也跑了,但还有亲大伯在,村中也还有不少五服内的叔伯们,不至于沦落到差点被饿死,又被木匠殷老汉挑中,早早的就被当成老殷家上门女婿来养成。
追究其根源,还是陆大撇子本身也是和自己弟弟一样的浑人。
娶的媳妇又是悍妇。
两口子干点别的不行,生儿子却很积极,陆陆续续几乎隔一两年一个,几乎从无中断,若非是前十年陆阳的大伯生了一场大病,加上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大伯母也再没有怀上过,不然就依着这两口子的性子,怕不是得要生出一个足球队来。
而且这两口子生是能生,但是下地干活却很不积极,陆大撇子虽然不像自己的弟弟陆二撇子一样好赌,但却是个村中有名的酒鬼懒汉,偏偏又还两口子一连生了这么多娃,哪能不是家中一贫如洗。
就这,还指望他们接济陆阳?
当然,陆阳这大伯家也不全员都是坏人,陆阳的大堂哥陆有仁就当年对陆阳不错,也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十几岁时跟着父母一起土里面刨食,当年生产队时代就是一把干活的好手,生产队解散后,又主动承担起了家里面分到的几亩农田的绝大部分农活,上,孝敬父母,下,养活弟弟和妹妹们。
要不也不会一直都拖到了去年,直到三十来岁,拖成了村子里面的大龄单身汉,才娶上自己的媳妇。
陆阳第一次出远门,首先要考虑就是同行人的品德,所以也就第一个想到了他。
骑上老丈人给买的新自行车。
陆阳扭头冲着院子里面正给自己洗衣服的殷明月道:“媳妇儿,我去一趟我本家大伯家,中午不用给我留饭了。”
下槐村东西南北最远的距离超过十里。
下置十个村民小组。
每一村民小组以十几户到二十几户,房屋以群落方式散布在这东西南北十里范围内的不同地方。
村民小组,也就是以前的生产队。
但村民们都不这么叫,仍还是坚持按以前的老方式,逢人介绍自己都是说下槐村某某生产队,绝无可能介绍说是下槐村某某村民小组。
殷老汉家住村东头,属于第一村民小组,有土毛马路联通镇上,也是离镇子最近的一个村民小组。
陆阳自己原本的家,还有现在大伯的家,都在村子里的西头,属于第九村民小组,靠近大山。
哪怕是骑着自行车去,想要正经的谈点事情,也肯定会来不及回来吃中饭。
路过村子口的大队部,在记忆中马老六家开的小卖部前陆阳先下了趟自行车,花三块钱买了瓶老白沙酒,又包了五毛钱花生,五毛钱小鱼干,等走到了门口,返回去又多再花了一块钱,买了五根红豆沙的老冰棍。
这是给大伯家几个还未满成年的堂弟和堂妹准备的。
老白沙,下酒的花生,小鱼干,凭陆阳对自己的大伯还有大伯母的了解,这些可没有他们份。
大热天的。
还是等待会在门口,就给他们先散了早准备好的喜糖,再一人给一根老冰棍得了,也免得等进了屋,弟弟妹妹们都只能干看着眼馋。
“哟,这不是殷木匠的女婿,刚发了一笔横财的陆阳兄弟嘛,买这么多东西啊!”
“还有酒呢。”
“都是一个村里的,不请兄弟们喝一杯吗?”
“站住,叫你呢。”
陆阳不想节外生枝,可偏偏在门口让人给堵住了。
一看就是群二溜子。
“马老三,你敢堵我家大门,信不信我家老六回来,我让他削你?”
马老六的媳妇五大三粗。
见到刚刚从自己这小卖部买了东西的陆阳被人给拦在了自己小卖部的门口,那还得了,连忙一身肥肉乱颤的挤到陆阳的身前,一点都没有给马老三这个自己家男人的族兄面子,指着对方的鼻子就是一顿口水四溅。
又把人往外推。
马老三他本身就是个瘦猴,老六媳妇又是个五大三粗,这一推,就把他给推到了地上。
连马老三身后的几个想拉他一把的二溜子都拉不住。
“我去,这么猛?”
陆阳都看呆了。
自己都还没出手呢。
几个二溜子而已,凭自己一米八的大个子,又是常年跟着师傅一起干木工活,百十来斤的木头都是手拿把捏,他当然不怕。
“唉哟,我的屁股,刘小娥你疯了,你敢推老子。”
马老三摔的连脸都变了形,跳起来就欲给眼前的肥胖女人脸上一拳,在他这样的二溜子心里可没有什么不能打女人的观念。
岂知老六媳妇虽然是胖了点,但是身体却很灵活,捂着脸躲开拳头埋头就往小卖部里跑,等再出来时手里面已经提着一把剔骨刀,气势汹汹的道:“马老三你个阉货,伱敢打女人是吧,信不信老娘我剁了你?”
吓得马老三腿都软了。
“快,扶我一把,兄弟们咱们先撤,这个疯婆子可是真敢砍人,她爹是杀猪的,她爷爷也是杀猪的,轮到她了虽然不杀猪了,但是得空了就在家里打自己家男人,她家男人老六是我的堂弟,别看经常不来这小卖部,就是被这娘们给打的,嫌他自己脸上青一坨紫一坨会给自己丢人。”
几个扶着他往外跑的二溜子听了不禁翻白眼:“那你还敢惹她?”
马老三吞吞吐吐:“我...我这不是看见了好酒,还有能下酒的花生小鱼干眼馋了嘛,早知道就应该等这小子出了小卖部咱们再堵他。”
“可惜,我的好酒啊。”
“没事,还有机会,这小子有钱,咱们下次再堵他。”
“要不还是做个局吧?”
“对对对,做局,这小子的手上可是有5000块钱的嫁妆,这么大一笔钱,咱们就是哥几个一起平分,都够咱们花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