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依依也看到了纸条,忍不住大叫起来,“哇!房东你发财了啊!你怎么不早点说秦朝是个土豪。我也巴结一下,说不定哪天就给我一万八千的。”
我送给见钱眼开的小姑娘一记无语的白眼,把银行卡收了起来。
“那没问题,我现在戳你这么一刀,不保证死活,我就把这三十万给你。”
蒋依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那还是算了吧,我比较怕死。”
我躺在病床上,暗暗叹气。
在以前啊,我也曾幻想未来某天一夜暴富。那样就可以不用上学,听老师叨咕,也不用日复一日的练习速写、色彩。
以后不用上班,活在某个角落享受人生,混吃等死。
然而手中落下画笔,难绘人生变故,千千万万种颜料调不出未来的色彩,钱……并不是万能的。
它不能复活去世的亲人,也无法弥补这些年我缺失的爱。
蒋依依不明白我白得这么多钱还发愁,直性子的她直白的问道:“房东,有这么多钱了,你还叹什么气啊,要是不开心,让我帮你保管。”
说到保管两个字,她故意眨了眨眼睛,明显心思不良。
我摸了摸同样看过来的若梦,讲了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从前有个穷人,虽然穷点但过得也还凑合。隔壁有个土财主,他把自己的金子分给了穷人。穷人莫名其妙的得到泼天富贵,开始幻想美好的生活,然而他却怕有人来偷金子,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为此大病一场。后来把钱还给财主,这才恢复了正常。”
蒋依依抢答道:“穷人多傻啊,还惆怅这个。要是我的话,肯定先大花特花,买好看的衣服鞋子包包,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笑着说:“虽然故事禁不起推敲,但有一点我很认同,有些意外得来的钱格外烫手。”
她没懂我的意思,于是按照自己理解给我讲道理说:“但这是秦朝作为感谢才给你的,而且他肯定是觉得好朋友之间谈钱有点肤浅,才会偷偷的塞到枕头底下吧。所以房东你讲的这个故事,和你之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蒋依依很傻,傻的有点单纯,并且天真无邪。
真正让我为难的,是拿了这笔钱,会让自己和秦朝之间的友情,覆盖一层铜臭。
我不是为了这点钱,才挨的这一刀。
我可以穷的要死,然后厚着脸皮,大大方方的跟他说:禽兽,老子要跟你借三十万。
以他的性子,只要是有这三十万,必然也不会吝啬。
但我们都清楚,这种关系是建立在友情基础上,所附加的额外参与成本。这种成本,最终会得到回报,叫做深厚的情谊。
情谊这种东西,既能价值千金,也能一毛不值。而我不想把唯一拥有的朋友,在金钱中变质。
如果我说出这番话,蒋依依肯定会嫌弃的说我有病,所以面对她的疑惑,我只是笑笑不解释。
多少人能拍着胸脯说自己交友如云,天下谁人皆识君,然而在当下的信息时代,真正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能有几个。
想象一下,假设自己哪天死了,哪位朋友能够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自己的葬礼。他能够点根烟放在自己的坟头,说一声兄弟走好。
你看到这个问题,并且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大概是无法理解我了。并且我可以嘲讽一句:兄弟,你好像没有真正的朋友。
蒋依依明显就是这样的人,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我就像个傻瓜。
现在我这个傻瓜想通了,就当秦朝那孙子,在我这里存了一笔钱。
如此之下,倒也不为是个好办法。
蒋依依要回去出租屋了,她问若梦跟不跟她一起回去,若梦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抓着我的手臂蒙头拒绝道:“我不要,我要一直和舅舅在一起。”
蒋依依也理解,若梦本来就表现的很黏我,而且这样也好,她也不用照顾小孩了。
在她临走前比较良心的说:“房东先生,作为感谢你这几天收留我,明天我熬一锅十全大补汤带过来。”
她边说边伸手比划,我怎么感觉她说的大补汤像什么黑暗料理。
护士进来新换了一瓶点滴,我让出一半床铺,若梦脱掉鞋子依偎在我身边。
她抱着我的手臂,问我还疼不疼。
我说不疼了。
她说她不信。
我再三肯定的说不疼了,她说唱歌给我听,这样就不会注意到伤口的疼痛。
我没有拒绝,可爱的若梦在用她的方式,替我治疗身体上的伤痛。
“吱吱飞,吱吱咬,嫑把我家碎宝找……”
她轻声呢喃着熟悉的童谣,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试图化解伤痛,安抚我心。
很好听呢,天使般的歌声,海女般的呢喃。
我沉浸在短暂的美好之中,孤独的心已然被若梦治愈。
在偌大的长安城,那只疲倦受伤的遗鸠,寻得灵魂栖息的地方。
人是漂泊的候鸟,而爱是宜居的岛。
大概,这句话能够描述我的状态。若梦哼唱着歌谣,把自己哄睡了,这番操作,惹得我发自内心的欢笑。
钱,是很有用的,但相比此时,难买人间温馨,以及……我们的爱。
天晚了,我望向窗外。
西安钟楼应该要亮起灯光,大雁塔广场上的喷泉要开始工作,华清池的鱼要安眠了。
这座城市,存在着我仅有的一切。
友情,亲情,以及制作《蓝海若梦》的梦想,虽然廉价,但独一无二。
遗留在此的鸠鸟,慢慢飞翔吧,黑夜要注意安全。
……
次日清晨,我被突然到访的客人吵醒。
昨天夜里一直盯着打完点滴我才入睡,又被人打扰清梦自然有些不爽。
只是来者,让我有些意外。
“林小米,你怎么来了?”
她总算不是昨天脏兮兮的模样了,淡妆遮住额头的伤痕,长发落在肩膀,银色的鳞片外套,肯定是我不知道的奢侈名牌。
她还是那个潮流时尚的设计总监,即便昨天有些许的狼狈。
“你作为我的救命恩人,难道我不能来看望一下?”
好一句反问,倒是给我整不会了。
她放下手里的鲜花,视线落在躺在一旁熟睡的若梦身上。为开解尴尬的气氛,开玩笑的说:“你不是受伤住院了吗?怎么一晚上还生了个孩子。”
好冷的笑话,我没get到她的点,看了一眼她送的不认识的鲜花。
没有开玩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收到鲜花,虽然是因为卧病在床。
送病人一般都是康乃馨,那我倒是认识,只是这束花很好看,有那种中式的美感,叶子像长剑,粉红色的花朵像喇叭一样亭亭玉立。
林小米注意到我的目光,便解释了一句,“唐菖蒲很好看吧,特意去花店选的现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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