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级求救,是易途真正完全成为组织的司风之后,才解锁的东西。
那时他已经知道,世界上不止有天赋人,还有修行者和异能者两大超凡体系。尽管这两大体系都在天赋人出现后再无后继之人,但依然有不少强者悄悄隐藏在官方背景里。
组织,明面上是天赋人的组织,实际上却是六位老人掌权。除了官方代表的郑老,其余五位都是华夏土地上,传承千年的修行门派的最强者。
这条最高级别求救,就是直接发往这六位老人。
从以前到现在,王恒一他们经历了无数灾厄,菜鸟时期也有数次身死的危险。但他们从来没动用过这种级别的求救。
曾经易途觉得,他也不会用到这条求救。
就和王恒一的想法一样,他们要证明,既然他们天赋异禀,就能挑起大梁。
但此刻,瞿千路昏迷不醒,王恒一和舒必利或许在异空间面对完整体的黑灾。一不小心,都有生命危险。
“如果要说天赋人不堪大用,那就说我一个人吧,我易途,确实没用。”
易途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再次爆发了速度。
而在消息发出去的同时。
天师府上,正在打坐的张天师慢慢睁开了眼,他缓缓起身,看了看天空,似乎透过天幕,看到了正抱着昏迷的瞿千路极速飞行的易途。
天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居然是这小子...”
天空中惊雷响起。
一位穿着藏青色褂子的老人踩着一柄巨剑从天而降,伴随着雷鸣声,重重地砸在了老天师的门前,将地面砸得破碎不堪。
老头眼中雷光一闪而过。他冲着张天师嘿嘿一笑。
——昆仑池掌教,吴言。
张天师挑了挑眉:“回头我会把维修的账单寄给你家那位的。”
吴言尴尬地搓了搓头:“你寄给她做甚?哎呀,我这不是看事态紧急。”
张天师也没多说,转而就问:“殷苒天行怎么说?”
吴言答道:“救人,我们二人去。”
“不杀?”
“打不过。”
张天师叹了口气:“真就这么可怕吗?”
吴言再次踩上巨剑。这小老头儿对着天师挥了挥手:“上来。”
“我自己会飞。”
“你没我快,小王小舒他们撑不住多久的。”
“走。”
张天师踩在了巨剑上,吴言大喝一声——“起!”
巨剑发出轰鸣,化作一道激烈绽放的雷光,伴随着雷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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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门,异空间内。
王恒一和舒必利背靠背坐在一块浮空的土地上。他们都喘着粗气,狼狈不堪。三尊舒必利的覆土化身围绕着他们。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充满水的世界。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是这片世界的底色。
天空中也一直下着黑色的。黑色的毛毛细雨,王恒一他们看着这片雨,眼里竟然有了一些绝望。
官方配置的高科技手机在这里也没有丝毫信号。这根本就不是他们那个世界!
这黑色的寂静汪洋没有生命,一片死寂,让人看一眼都心底发凉。
尤其在王恒一和舒必利看向的那一处。
无数条白绫似乎从海底涌至海面,水太过黑暗,看不清白绫的来处。只能看到它们从四面八方的海底游转到水面上,裹成了一个人形的茧。
王恒一和舒必利对这片海都不陌生。
——黑级灾厄,白绫弱水。
他们进入这里时,就认出了这位记录在案,发生在其他国土的黑灾。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白绫弱水那不被现实削弱的至高权柄。
水系的至高权柄!
王恒一立刻就要带着舒必利退走,却发现空间被死死地禁锢。
舒必利立刻放出十尊覆土化身,要将这雨挡住。
而让他们吃惊的是,淋到这雨后,覆土化身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们眼中泛着黑色的光芒,反而攻向了王恒一和舒必利。
而同时,被雨淋湿的王舒二人,更是发现,这雨在不停侵蚀他们的天赋感官。他们能使用的力量在逐渐降低。
王恒一立刻就试图将自己所处小范围空间的黑雨移走。
可是他只能影响空间,无法影响到雨,在被锁死的小空间里,他转移任何一片空间,黑雨都会一直淋在他们身上。
覆土化身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这片世界里,舒必利能感应到有土元素的存在,却在这深海之下,被至高权柄影响的黑灾之海镇住的土,他无法沟通。
于是。他只能凭空造土,效率极低。
向外的空间虽然被死死禁锢,但这片天地里,王恒一依然可以动用空间力量。他带着舒必利不停移动,原本以为离开自己的空间加持,这覆土化身就会摔落到底下的深渊汪洋里,可这覆土化身依然立在雨中,它们冲着王恒一,慢慢荡去。
舒必利也在努力地造着元素。土铠。土刃,岩石刺...配合着王恒一的空间切割。他们斩去了七尊覆土化身。
如今最后三尊围住了他们,他们也无力斩杀——在黑雨的持续影响下,他们此时的天赋感官已经接近枯竭。
“唉。是我坑队友了。”舒必利擦了擦汗,“虽然当初知道灾厄锁定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真到要死了,还是他妈不甘心啊。”
王恒一喘着气,还在试图用最后一点力气破开向外的空间禁锢。这空间禁锢的壁垒极其强大,王恒一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觉得,这空间的壁垒比那黑灾都麻烦。
但他还是要尝试,总不能坐着等死。
“你给家里留备用遗书了吗?”
“留了,当时加入组织的时候就留了。”
“我好想再看看我爸妈哦,我才二十四岁,妈的,为啥啊。”
“我也是。”
“我他妈才二十四岁!”舒必利压着声音吼了一句。
“我不想当天赋人,不想被选中,不想当这什么司岩。我就想做个普通人,打打篮球,找个妹子谈恋爱...”舒必利流着泪,“为什么是我呢。”
王恒一停下了操作。
他拍了拍舒必利:“大家都一样。”
舒必利笑着骂了句:“操,是啊,大家都一样。”
他看着下方远处的白色人形茧:“这狗屁灾厄锁定,就冲着我们来,谁又能躲得过。”
他站起身,感受着自己已经快要彻底沉眠的天赋感官。
挤一挤,再挤点出来。
一块岩石成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块中指。
他冲着人形茧大吼:“我你m!!!!!”
巨茧直直地飞去,却在飞到一半时,就被雨水消解。
“好了,等死吧。”舒必利盘腿坐下,“真没想到,最后陪我的是你这大老爷们。”
王恒一忽然发现了什么:“等等,不对。”
舒必利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能有什么不对,我们都没法传出去,你别搞了,我们兄弟俩死前聊聊天交交心啊。”
王恒一忽的站了起来:“有转机!有人...有人在攻破空间壁垒!!!”
舒必利也回了魂,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难道是?”
轰隆隆——
剧烈的雷鸣响起。
他们二人只看见天壁一点点破碎,渗出些许雷光。他们甚至能听到天壁皲裂的声音。
就好像一块坚固的玻璃,正在被反复击打,逐渐破裂。
硄——
天幕破碎。
一道横穿天空的雷刃划下,犹如雷神对世间降下的神罚。
王恒一瞬间就感觉到了空间禁锢消失的刹那,他带着舒必利,用最后的力气,瞬间移动了出去。
壁垒的另一侧,有两个老头的声音。
“好了,他们出来了,走!”
“你等着,老头我再劈他一刀!”
“你这老顽固!”
“喝呀!”
破碎的天幕开始慢慢恢复,可立刻又是一道贯穿天地的恢宏雷刃斩下,将天幕再次斩出裂缝,直逼那白色人茧。
毁天灭地的雷刃却卡在了白色人茧之上,死死不能再进一步。
雷刃发出轰鸣,却无可奈何。
“张老头你快帮我啊!!”
“吴老头我让你走,我刚刚用尽了力气配合你砍这门去了!”
“哎哟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吴老头你回去必须给我备好三坛酒!”
话音刚落。
这世界的天幕便化作了璀璨的夜幕星河,一颗耀眼的太阳从人形的茧的一侧升起,巨大的能量爆发!
——耿耿星河欲曙天!
“诶对了,我不信打不伤这鬼东西!”
这一击配上雷刃,威力巨大到令这片天地都开始颤抖。
雨,停滞了。
白绫不再蠕动。
平静的黑海开始翻涌,硬吃两位掌门绝招的人茧上,一条条白绫蠕动着褪去。露出一张精致的女人脸。
样貌极美,但却没人能欣赏。
她的双眼一片漆黑,黑色的长发似乎与海洋融为了一体。
她面无表情,但谁都知道,她在透过那裂缝看两个老头。
她似乎无动于衷,但开始沸腾涌动的黑海,展示着她被吵扰的愤怒。
黑色的海洋怒吼着,无数巨大的白绫如同深海中的巨蛇一条条涌出,它们裹挟海浪,成为一根根黑色的巨刺,冲向裂缝。
“走走走,她生气了!”
天幕却在海洋翻滚时就开始加速恢复,到无数黑色的巨刺袭来时,天幕已经恢复了大半。
滔天巨刺轰在天幕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可天幕恢复的厚度似乎比刚才强的多,张天师与吴言合力砍碎的天幕,此刻将所有的黑色水刺尽数挡住。
但这一切太过迅速,天幕并不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就从连续两次被砍破恢复到开始的无缺状态。
依然有一些裂缝存在。
水刺被挡下,却渗出了一些黑色的水。
这灾厄的世界逐渐开始恢复平静。
白绫们又褪回了水下。
黑色的雨又开始淅沥沥下了起来。人茧中的女子,看着再次无缺的天幕,嘴角似乎隐隐约约露出一丝微笑,纯黑的眼眶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身上的白绫蠕动,再次将她裹回了人茧之中。
这里再次寂静,仿佛无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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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必利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
王恒一最后的力量太过稀薄,已无法控制他们二人的转移地点。
他和王恒一应该是掉落在了不同的地方。
他此刻躺在一片公园的草地上,已经是深夜,几乎没什么人了。
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无比疲惫,他不想挪动,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黑雨的影响依然存在,但他能感觉到,回到现世后,黑雨的影响在快速消退。
死里逃生,大家活下来了。
他眼角流下泪水,嘴角不自禁地笑着。
他知道易途和瞿千路逃出来了,否则,就算有人正好找他们发现失联,来的也该是是初焱和姜雨。
那劈开天幕的一刀,是昆仑池的老爷子吧?
躺了三十分钟,他终于有力气坐起来。他打开手机查看定位,居然在钱塘。这里是小瞿的老家,同时,这也是司水姜雨的负责地区。
看着满格的信号,他打通了姜雨的电话。
不一会,一辆粉色的小轿车停在了路边。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睡衣的女孩儿小跑着过来。
舒必利挥了挥手。
姜雨边吼边走:“干什么啊大半夜的你,真是...老舒!!!”
舒必利昏了过去。
姜雨连忙跑的更快了。
她迅速来到舒必利的身边,将舒必利扶起,却感受到了他身上虽然已经褪去但依然存在的黑雨,她大吃一惊,不解地看着舒必利。
舒必利已经昏迷,没法解释。
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人,挥手掀起一片纯净的水幕,将舒必利缓缓抬起。
在水幕的温柔保护下,舒必利稳稳地坐上了姜雨的车。
哪怕在车上,姜雨也用水幕护着他。
姜雨发动汽车,快速向组织的医院开去。虽然她通过舒必利体内的血液流转确认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似乎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先把他送到组织那家医院比较好。
而那家医院里,易途守在昏迷的瞿千路的病床前,看着手机上发出的求救信号,无力地低下了头。
一滴泪水,从他眼睛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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