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鹤的身体在颤抖，脸部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地往上扬起，但脸皮却死撑着，不肯露出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种感受，很痛苦。
就像是武侠小说里那种逆转的真气，带着摧拉枯朽的劲道不断地流窜在他的“经脉”当中，却被刻意压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笑意顶的他浑身发颤，但碍于礼貌，脸上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等到实在顶不住的时候，老李就双手抵住桌面，双腿盘住桌腿。
然后，饭桌开始随之抖动，抖的满桌的碗盘都在哗啦作响。
周小夭很想吃个老醋花生，结果被他抖的夹不住，只能鼓着腮，哼哼唧唧地看着顾明。
“他想笑！”
“这个狗币，他想笑！”
杨滟珺屏住了呼吸，哪怕擦了满脸的底霜，却也遮挡不住脸色开始越来越黑的变化。
卢宏义则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兜里的破大众车钥匙在滚滚发烫。
食为天的老板完全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替顾明装了个逼。
而顾明完全是借着老板的话茬，不动声色地喊了句“破大众”。
谁都知道这个字嘲讽的是谁，但因为没说破，所以大家还能够装作不懂不知道。
但是，如果李明鹤真的当桌笑了出来，那嘲讽效果完全就是怼脸而来的了，再能忍的人估计也没脸待下去了。
“老李，你想上厕所就赶紧去，这桌子晃得，我他妈菜都夹不起来了！”
顾明很巧妙地给了个台阶，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让他出去解决下。
“顾……哥……说的对。”
李明鹤小嘴抿，挺着炸裂的胸膛，打开门走了出去。
呼……
见状，卢宏义和杨滟珺全都松了口气，捡起筷子来要夹菜，下秒却听到门外爆发出了阵崩天裂地的笑声。
这笑声和石斑鱼为星爷的配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比之更大声，更尖锐！
持续分钟之后，发出笑声的那个人有点咳嗽，咳嗽完了又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狂喘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食为天作为临大附近最火的小炒摊，几乎每个饭店都是满客的状态，要不然老板也不可能整天蹲在餐馆里研究豪车。
所以，这里的环境通常都是嘈杂的。
可是当笑声停止的那刹那，整个楼都静了。
半晌之后，李明鹤扶着腰进来，坐到了薛佳的旁边，脸涨的红彤彤的。
“对面有个小孩过生日，说长大了要当太空人，他爷爷奶奶可高兴了，笑得不行。”
“……”
“来来来，都别愣着了，吃菜吃菜。”
李明鹤捡起筷子，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吃菜：“食为天是不是换厨子了，感觉今天的味道格外的蒂丽舍丝。”
顾明转头看了眼李明鹤，心说这他妈是个宝藏男孩啊，逼是自己装的，但效果却在他的手里被发扬光大了，着实是有点东西。
“老李，下次低调点，装完逼赶紧跑，免得被打断了狗腿。”
李明鹤擦擦嘴，目光炯炯地凑过来：“老顾，被打死之前我都先笑死了，食为天老板收你钱了是不是，真他妈神兵天降！”
“巧合而已，谁知道成年人的报复心这么强，把我都吓跳。”
“我就是服气你这份风轻云淡！”
接下来的这顿饭吃的，那真的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就像杨滟珺吧，从头到尾也没再多说句话，坐在她旁边的卢宏义甚至连筷子都没再捡起来过。
倒是赵丽君，跟没事儿人样，和薛佳说着话，和李明鹤聊着天。
刚才那段拱火的对话，她其实也是添了把柴火的，要不然最后的嘲讽力度不可能这么强。
尤其是那句富代，直接把整个无形中的攀比摆到了明面上。
可此时此刻，反倒是这个烧火的人最置身事外，塑料姐妹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半个小时之后，顿饭草草吃完了，因为人来的多，而且赵丽君和杨滟珺点菜下狠手，所以花了将近百，顶得上普通学生两周的生活费了，但老李却觉得非常值，要有还来。
“剩下的不用找了。”
“？”
食为天的老板捏着手里的百块钱，觉得又被滋了下，却又没有证据。
夜幕之下，寒意深深。
出了饭店，所有人都感受到股彻骨的冷，于是慌里慌张地上了车。
薛佳和李明鹤当然是钻进了顾明的保时捷，副驾驶是顿饭吃的满脸迷茫的周小夭。
赵丽君本来也想蹭下的，但还没走近就发现李明鹤关了门，无奈之下只能钻进了卢宏义的车，辆大众宝来。
按道理来说，这顿饭吃成这样，也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
但也许是卢宏义憋了肚子火气，实在没办法发泄，所以在出街口的这段路上直挡着顾明的车。
顾明往右拐，他就在前面先把右边的道占住。
顾明勤也不恼，打灯往左拐，结果那辆宝来又瞅准时机插进了左边的小道。
直到两辆车上了马路，抵达路口，在红灯面前停住，宝来和保时捷才从前后变成了并排的状态。
“车比不过你，要不要看看谁的技术好？”
宝来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卢宏义那张充满了阴沉的脸。
“算了吧，车都不是个档次的，怎么比？”
顾明呵呵声，将目中无人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这要是台跑车，我还真不敢比，但保时捷和大众也没太大差距吧？是男人，咱速度上见真章，阴阳怪气是女人才会干的。”
“不比，万我赢了，你肯定会说，你的车比我的车好，输了我也不丢脸，没意思。”
卢宏义的劲儿上来了，要不找回场子就浑身难受，于是开口：“那你说，怎么比，我听你的，愿赌服输。”
顾明沉默了半晌：“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待会儿绿灯亮起，我让你秒。”
“好，局定胜负，你要是输了，就得喊我声大哥！”
“谁喊谁还不定。”
顾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把档位摘到空档，两脚油门把引擎轰的狂躁炸裂，就仿佛是在扑食之前发出骇人声响的野兽。
听到这个声音，紧张的氛围感顿时就上来了。
卢宏义手握方向盘，手心死死抵住档杆，眼神瞄着前方的信号灯，脚底下已经蓄势待发。
李明鹤也紧张起来了，给薛佳扎好安全带，又给自己扎好安全带，整个背部死死贴住座椅，有种头文字d即将上演的感觉。
在车的性能上，驱的保时捷绝对要比大众宝来有劲儿，但绝对不存在谁碾压谁，毕竟大众的提速确实不慢。
而且，让出秒对输赢的结局影响很大，卢宏义觉得稳赢。
下秒，红灯变绿，大众宝来呼啸声开了出去，而保时捷还停在原地，车身的抖动反而停止了。
“老顾，追啊！”
“你他妈学过驾照没有，学校门口限速十，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
顾明挂上档，慢悠悠地起步：“以为看两本漫画就是藤原拓海？交规是他妈摆设吗，太不成熟了，傻逼。”
“？”
夜幕之下，银白色的保时捷开的缓慢，路上还让了个学生，然后到了岔路口往左拐，开进了财经大学。
李明鹤眼都瞪出来了，心说要脏还是你脏啊顾哥，你压根没想比啊草。
薛佳倒是有点担心：“他们开这么快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的，这条路上有无数红绿灯，卢宏义也不是傻的，见势不妙肯定就减速了，而且纺织厂路还有交警，顶多罚款加扣分。”
李明鹤咂咂嘴：“那咱不就输了吗？”
顾明笑了声：“输了就输了，喊个大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生意人，又不是孔乙己。”
“牛逼。”
“老李，你要记住，面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薛佳沉默半晌，捏了下李明鹤：“你以后跟顾明好好学学，谦虚低调些。”
李明鹤讪笑声：“我知道，我装逼的手法都是跟他学的。”
“人家可没自己是富代，你以后也给我收着点！”
“可……可我真的是富代啊。”
话音刚落，薛佳的手机忽然响了，打电话来的是杨滟珺，声音却是卢宏义的，听上去很得意。
他说顾明，你输了。
顾明说大哥你好生牛逼，下次再见我给你点烟。
对面沉默了许久，最后挂了电话，再也没多说任何个字。
医学院的女生宿舍离大门比较近，顾明先送下了薛佳，老李还没腻歪够，也跟着下了车。
随后，顾明慢悠悠地来到了法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下，周小夭不想走，赖在车里待了好久才下车。
“嗯？”
顾明本打算回公司的，却发现周小夭的手提袋忘记带走了。
他们是从澡堂去的食为天，中途没回宿舍，所以东西都在车上。
顾明沉默半晌，打开看眼，里面有刚换下来的上下两件套，白色，带着可爱的蝴蝶结，下面那件还印着个嗷呜的小老虎。
人的思想有时候是不受主观意识左右的。
就像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这两件穿在身上的效果。
“……”
“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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