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恍惚
方言来到杨绝跟前,殷红血迹,落在他身上,年轻人明亮的阳光的眼神,烨烨生辉。
杨绝动容,呶呶嘴,瞳孔一闪而逝的忌惮,迅速藏入眸底。
方言没有吱声,也没有搭理杨绝。
他继续迈步。
朝前走。
途经杨家一众眸光阴狠,杀意沉沉的族人。
途经挂在两侧墙上的帆布。
途经一批念经讼文,为逝者往生的道士。
行至水晶棺前。
杨绝就躺在里面,不苟言笑没有欢颜,五官已不见当初的桀骜不驯,高高在上。
正中心,是杨绝的牌位,以及黑白画像。
这个数日前,还在跟自己生死搏杀的年轻男儿,就这么,从活蹦乱跳,到安安静静。
红尘俗世无常起。
大抵如此。
几天前,谁能料到,杨轩会死。
哪怕杨轩自己,也应该没料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很快,你就如轩儿一样,黄泉路上你也会去。”杨绝跺动手中的拐杖,目光冷冷,注视着方言的背影。
方言拿出九根香,点燃。
一鞠躬。
二鞠躬。
再鞠躬。
随之,尽数放入香炉。
杨家所有族人,家臣,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方言猫哭耗子假慈悲也好,真心实意也罢。
反正都不重要了。
杨轩离世,方言必须陪葬,这是杨绝的意思,也是杨家一整个族人的意志。
“我家轩儿天资聪颖,善良温柔,如今被你所害,你还有什么脸面站着?”
“你应该磕头,你应该下跪!”
“你应该在轩儿的灵位前,忏悔你的所作所为!”
人群之中,窜出一位浑身黑衣,却不掩雍容华贵的妇人,她血红着眸子,伸手就要抓烂方言的脸。
这位是杨轩的母亲。
“我忏悔什么?”方言眸光一寒,毕竟是大宗师,这个领域的存在,震慑力不容小觑。
本名黄素的华贵妇人,明显愣了愣,似乎要找欲加之罪,扣在方言的头上。
一番思索。
竟无话可说。
其实,不单单黄素心知肚明,杭城谁不清楚,杨轩究竟怎么死的?
“总之,你不是个好东西。”
“我家轩儿就是因你而死,你难逃其咎!”黄素深深吸气,咬牙切齿道。
“是不是东西,几时轮到你这个妇人评判?”一道中年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震荡全族。
众人恍惚。
视线循声而去。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五十有余,气势磅礴,身姿挺拔,他一步落下,所有人的心脏,竟然跟着胡乱跳动起来。
“你不是,一直想见我的父辈,他今天来了。”
方言面朝杨绝,杨绝背对方一卿,没来得及回眸看一眼。
“来的正好。”
“我倒是要,亲口问问,你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心肠歹毒,没有教养,以下犯上的畜生!”
杨绝将手中的拐杖,跺的咚咚响。
他怒眉飞扬,唾沫横飞,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斥责方言这段时日的举动,是以下犯上。
也是对杨家的不敬畏,不尊重。
“如果你父亲教不会你怎么做人,无妨,我杨绝可以教你!”
“不过也无所谓了,人之将死,教与不教,没有意义。”杨绝呵呵冷笑。
方言双手插袋,耸落肩膀,“你要不,先回头看一眼?”
经由这句话提醒。
杨家一群族人,均是不约而同的,下意识的,开始仔细打量方一卿的容貌。
“谁啊这是?”
“不是说了,这小杂种的亲爹,那便是老杂种呗。”
“不,不对……,这,这他妈是龙王!”
“???”
龙王?
杨绝青筋暴跳,杵着拐杖的双手,在这一秒,竟毫无征兆的,剧烈的颤动起来。
方言提醒他的时候,杨绝原本不屑,现在,他确实没有不屑的神态了,可……,也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嘶嘶。
“混江龙怎么来了?”
“如假包换,真,真的,是龙王!”
杨绝唯有通过族人的反应,去分析真假,随着大家瞳孔瞪圆,杨绝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杵在原地,不敢回头。
最终,杨绝满眼不甘心的,朝着方言自嘲一笑,“你,你竟然请到了龙王,为你出头?”
“哈,哈哈哈。”
其实,杨绝心里有个更可怕的猜想,他不敢承认,一旦承认了,后果不堪设想。
方言故意坦白,然后,彻底让杨绝没了侥幸之心,“我说过,我的父亲来了。”
杨绝,“……”
众族人,“???”
咔哧。
杨绝一不留神,险些因为动作太突然,将自己的拐杖捏碎。
“他,他是你父亲?”杨绝咬牙切齿,每一牙齿都在颤动,都在发凉。
这怎么可能?
混江龙是方言的父亲?亲生父亲?
那,近在咫尺的方言,按照年纪推算,岂不是?
“所以!”杨绝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他本就因为杨轩之死,饱受精神打击和摧残。
现在?
又来这么一手。
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杨绝,骤然间,仿佛又苍老了数十岁,“所以,你是太子!”
太子!
这个家伙,这个在争霸赛初选阶段,风生水起,以黑马之姿名声大噪的小朋友。
是太子?
是那个不见其人不见真容,却照样名垂天下的太子?!
方言没有正面答复。
哗啦啦。
一圈围在方言四周,各个面露杀心的杨家族人,家臣,当即作鸟兽散,拉开与方言的距离。
黄素身体一颤,想到刚才对方言,大言不惭的言论,吓得喉咙管都在窜凉气。
杨绝亦是如此。
他哪里想过,这场风波,到最后,会惹得混江龙亲自下手?!
此时。
方一卿已经站到与杨绝,并肩而立的位置。
杨绝冥冥之中,捕捉到一股骇人的气势,压的他,连腰杆都挺不住了。
“听闻,我儿子冒犯了你们杨家。”
“故此,我来问问,我这位太子,是如何冒犯尔等的?顺带看看,你杨家究竟有多霸道?”
“你杨家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想要谁死,谁就必须死?”方一卿不屑一顾,视线落向杨绝。
杨绝脸皮抽动,战战兢兢后撤好几步,对方来头太大,一时半会,杨绝无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