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策背着手站在邸舍的小院内,抬头望着天空,今夜月明星稀,他的睡眠很浅,其实也不敢睡,深怕忽然会出现地震。
朱厚照是一定会将地龙翻身的预兆告知弘治皇帝,那为什么一天了朝廷没有任何动静?
因为弘治皇帝和他的政治班底怕,怕扰民,怕朝廷失去威信。
一旦没出现所谓的地龙翻身,他们怎么对万民交代。
陈策觉得这不是理由,能解决的,只要朝廷让地方有司通知客商百姓店肆做好防备,甚至以‘可能’的说辞都行,最起码能警醒,话不说死,最后也不会让朝廷丢了脸面。
从某种程度上来理解,陈策认为弘治天子对文官的掌控力比较薄弱,文官们势必不想劳民伤财,所以即便弘治皇帝心有余也力不足。
如果换成嘉靖,这件事兴许就会执行下去,因为有严嵩背锅,弘治朝没有文官愿意替皇帝背锅。
算了,朝廷的事,他也没办法触及,皇太子说不动皇帝也实属正常,先管好自己吧。
“这位公子也是今岁赶考的举人?”
一名头戴平定四方巾的儒生不知何时拎着一壶酒来到小院内,开口对陈策询问。
陈策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摇头道:“不是。”
“喝点?”
那名儒生指了指手中的酒壶,看上去很是潇洒不羁。
陈策不怎么喝酒,也不会喝酒,尽管很扫兴但还是拒绝了对方,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今年科考的举人,这已经是准文官行列的老爷了,如果聪明点的人定会对对方盛情相邀而窃喜。
人生的机遇不多,能和一名准进士老爷交个朋友,这是难得的机遇。
不过陈策不怎么在乎,开口询问道:“阁下明年要科考,不挑灯夜读,为何出来喝酒?”
那儒生淡淡的道:“挑灯夜读是因为心中没把握,我提前来京师不是为了温书方便,是想见识见识京师的繁华和苏州府比谁更好?”
“京师的娘们和苏州的比谁更骚?”
能说出这种话,足以看出他的狂傲和对自己学问的绝对自信。
“比出结果了吗?”陈策问。
儒生爽朗一笑,道:“京师的娘们身材丰腴,学问弱了三分,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肉体上的享受,京师好。”
“苏州府的小娘子们身材玲珑高挑,学问也比京师的高,如果为了灵魂上的享受,自然苏州府好。”
陈策道:“所以,你喜欢京师还是苏州府?”
儒生道:“反正都不要钱,白嫖的都喜欢。”
陈策:“……”
“阁下唐寅?”
他想不出来谁还能做到白嫖的程度,宋朝的柳永算一个,明朝的唐寅算半個。
“咦?你知道我?”儒生……哦,唐寅惊愕的看着陈策。
陈策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会儿,道:“听说过。”
明年你可能就狂不起来了,陈策心道。
“天色不早了,我睡了。”
“对了。”陈策似乎想到什么,对唐寅道:“我是个术士,算出这两天会有地龙翻身之象。”
“你要睡不着,就不要睡了,白天你睡觉晚上你去狎妓。”
“我晚上睡觉,白天听伱狎妓之乐,如何?”
啊呸!
你个假术士,地龙翻身个毛,不过只想听我狎妓之乐,自己没钱去嫖而已!
……
紫禁城,东宫。
刘瑾气咻咻的从外回来,找到朱厚照,愤怒的道:“爷!过分!太过分了!”
朱厚照不解的看着刘瑾,不知道谁有欺负他了,谁敢欺负他?
“咋?”朱厚照懒得抬眼看刘瑾,让他去买个书,大概率又在外面被人鄙视了。
刘瑾赶紧将《再生缘》第二册交给朱厚照,总共两本,一本朱厚照自己留着,另外一本准备送给张皇后。
他是不怕地震的,东宫这么多太监都在,朱厚照已经吩咐了刘瑾好好监视着。
退一万步说,皇宫的建筑都比较牢固,一般地震未必能让皇宫宫殿坍塌。
刘瑾愤慨的道:“爷,老奴说出来你可不要气啊。”
“老奴刚才路过皇城外郭,偶然听到了几名礼部在讨论,说他们礼部尚书郭大人何等护犊子之类的话。”
“老奴贿赂了礼部的门子,才得知礼部那边将今日礼部尚书在养心殿维护钦天监反驳爷的英勇事迹全部传开了。”
“那徐尚书现在在礼部可是被人推崇备至啊!”
朱厚照:“?”
贱人!
踩着本宫立威,打响自己在礼部的名号!
无耻,不要脸!
徐琼你给本宫等着,“拿个本子给本宫记下来!”
现在收拾不了你,先给你记下来,等以后本宫挨个收拾。
不行!
朱厚照越想越气,拿着《再生缘》书本便朝后宫跑去。
弘治皇帝疲惫了一天,沐浴好后,随口问张皇后道:“照儿今天没给你送书过来打发时间?”
张皇后摇头道:“没。”
“皇上你想看吗?我派人去照儿那问问。”
弘治皇帝呵呵一笑,道:“不必,朕只是担心你无聊,没有就算了。”
张皇后偷偷笑了一下,明明你自己想看,嘴硬。
就在这时,朱厚照风风火火的跑来坤宁宫,开口道:“母后,母后,我给你送书来了。”
“父皇在这吗?”
弘治皇帝板着脸道:“你给你母后送书就送书,为什么要问朕在不在?朕又不看!”
朱厚照:“啊?”
“啥意思?”
“父皇我找你有事的啊,你在说什么看不看的?”
咳咳。
弘治皇帝尴尬的咳嗽两下,问道:“找朕干什么?”
别耽误朕看书,说完快走。
朱厚照哼道:“还不是你下面那个好官,今天在礼部都传开了,说他在养心殿仗义执言,帮着钦天监说话,不惧我的淫威……不对,权威,也不对……”
弘治皇帝听完后,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朕不是在养心殿交代过徐琼?看来他很想巩固自己在礼部的位置啊,这算计都算计到朕的儿子头上来了!
弘治皇帝咬牙切齿,心中纵是不高兴,还是忍了,这笔账先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