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道:“是真是假,我可以诊断出来。但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多半就是姑父的问题。”
姑母怀不上,其他女子也都没有怀上。那问题就不在女子的身上。
夏桉默了一会儿,道:“但姑姑,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并不是问题的根本。即便你为聂家诞下子嗣,你觉得你在聂家,就能受到应有的尊重吗?凭什么你买什么东西,他们还要如此强加干涉,你又没有花费他们的银两。”
聂老夫人那种人,生来就是尖酸刻薄之辈,不是这件事,她也会用另外的事打压姑母。
至于姑父,她实在不敢恭维。岳母的大寿,他竟大老远带着妾室前来,说是清流之辈,实际上做事却毫不讲究原则。
连市井平民都不如。
他们这些人,就是看中了姑母良善大气好说话,便无底线的践踏她的尊严。所以即便不是因为子嗣之事,他们对姑母也并不会好上多少。
更何况个,今时今日,姑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夏桉的这一席话,似是说到了夏姝的心里去。她终于有些耐不住,眼底泛起一片红润。
她吸了吸鼻子,朝着楼下熙熙攘攘的闹市看了看。
“桉儿你知道吗?虽说这京城如今变了样子,却仍然让我觉得踏实安心。”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眼里有泪光涌动,“桉儿,其实姑姑早就受够了。”
话落,一颗硕大的泪珠也随之从眼眶滚落。
这颗泪,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砸在了夏桉的心里。
她深知两年以后,这份苦楚会将小姑姑磋磨成一具行尸走肉。
到那时,想要如何安慰她,都已经没了用处。
所以,现在就该拉着小姑姑走出苦海。
她没有想到,此行聂家这些人居然都跟着来了,如此,事情倒是好办了。
“小姑姑,既然受够了,那我们便就不受了吧。”
夏姝目光凝重地看着夏桉,须臾,瞬间又有些泄气:“可是康康怎么办,这些年,其实我无数次想过要离开,去哪里都好,我甚至想过去寺庙终此一生。可是,康康是聂家唯一的血脉,他们不会放手让我带走的。我放不下她。”
夏桉在夏姝身旁坐下:“小姑姑,只要你下定了决心,剩下的事,我有办法帮你。虽说俗语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若明明知道前面是一片无尽的汪洋苦海,却还要在里面无畏的挣扎,那我觉得,我愿意做一个不淑不孝之人,帮你将这婚事拆了。这世上,有些婚事本就是苦若莲心,越到心里越苦,死守是没有意义的。”
夏姝有些哽咽:“我真的可以摆脱这些吗?”
夏桉温声道:“小姑姑,你当然可以。你现在是可以选择的。”
夏桉心里滋生出密密麻麻地痛。
不像她,上辈子被命运裹挟,身不由己,连与命运对抗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姑,这条路自然也不是条好走的路。女子走到和离这一步,难免成为众人的谈资。但与你漫长的一生相比,这又有什么大不了?我如今学着出来经商,我发现女子同样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想要的生活。只要你想,你同样也可以。我们不需要靠别人,也没必要一味地委曲求全,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夏姝紧紧抿了抿唇,目光有些湿润地看向夏桉:“姑姑懂,只是……”
“姑姑,你信我。”夏桉目光灼灼。
姑姑,你是祖母的掌上明珠,你明明就可以活得很好。
又一滴泪从夏姝眼中滚落,夏姝艰难地点点头:“谢谢你,桉儿。”
哪怕只是她的这份关心和理解,夏姝也觉得心中无比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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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夏老夫人的寿辰便到了。
魏氏虽然最近手头上有些紧吧,但还是将寿宴筹备得十分的奢华有排场。
夏府府门上方悬挂着大红的绸缎,由绸缎扎成的彩球装饰在门檐。
门两侧悬挂精美的灯笼,灯笼上绘有福寿双全、松鹤延年等寓意长寿的图案。
进门处的影壁上,贴了个大大“寿”字。
府门两侧还各摆了四个松柏盆景,寓意长寿安康。
整个夏府妆点极为隆重喜庆。
魏氏一大清早站在府门口,看着自己精心筹备的门面,得意地笑了笑。
虽说是花费不少,但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世上她唯有对夏老夫人多讨好,是不会浪费心血的。
说白了,将来她那一库房的宝贝,在她百年过后,还不都会收入她的囊中?
夏媛那个孽女,从她这里搜刮走五万两银子后,总算是消停了好些时日。
这些日子,她一边筹备夏老夫人的寿宴,一边劳心劳力地为夏舒纬四处想办法凑赈灾的粮食,头两天总算是凑齐了,全部运往了南方灾区。
如此,他儿子这回一定会得到三皇子的大力赞赏。
一定会成为他身边最得力的亲信。
想想这些,她便觉得自己累点辛苦点日子紧巴点,也都值了。
总之,她要哄好老夫人这棵摇钱树,哪怕她从指缝里露一些,也够她高兴好一阵子的了。
且,老夫人可是个县主,年年寿辰,都会有诸多勋贵前来祝寿,她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排场。
她魏金花可是最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她正兀自得意着,一辆马车在门旁停下,她看着马车上的“聂”字,赶忙又拾起一副笑脸。
夏姝先撩开帘子出了车厢,紧接着,聂向荣也从车厢内走出来,二人又一起回身搀扶出一个老夫人出来。
这应就是那位不请自来的聂府老夫人了。
如此,若是想要与聂向荣这个淮州常平使搞好关系,与她套套近乎准没错。
她还指着聂向荣帮她开辟淮州的市场呢。
魏氏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见过亲家老夫人,老夫人您可慢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