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他发现,岳母显然对左姨娘跟着进京的事情,并不知情。
如此,他倒是狠狠松了口气。
若是让夏府的人知道左姨娘也来了,恐怕要掀起不小的波澜。
解决起来也会非常麻烦。
这一点,是夏桉给他留了情面。
夏桉闻言,与聂向荣对视。
聂向荣这个人,是个骨子里有些忧郁的人。
一张脸总是死气沉沉的,看起来很悲观。
整个人的气质实在与他的名字很不不符。
不能说他是什么坏人,但他事事都顺着聂老夫人的心意,宠妾灭妻,对小姑姑冷漠寡情,实在不是小姑姑的良配。
且他读了那么多的书,做出的事情却还不如通情理的市井小民。
眼下还为她没有合盘将他们揭露出来而庆幸。
跟着这种男子,小姑姑何来幸福可言?
夏桉浅声道:“姑父不必谢我,我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只是为了我的祖母和姑姑。至于您府上的那位姨娘,”夏桉眸色深了深,“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或许轮不到我来说。”
聂向荣一时间没太明白夏桉的话:“什么叫,轮不到你来说?”他脸色一阵发黑,“难道,你姑姑要亲自说?”
夏桉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姑父是第一天认识姑姑吗?其实我很好奇在姑父的眼里,姑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聂向荣一时间有些语塞:“姝儿,姝儿自是顾大局,识大体的女子。”
“对啊,姑姑顾大局,识大体。正因如此,所以你便觉得,无论你如何行事,姑姑都是那个最好牺牲的人。所以姑父,你此时的担忧,又是什么造成的呢?”
聂向荣心中隐隐觉得不快:“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桉默了默,道:“姑父才学渊博,自是应该明白的。”
说着,她低眉揖了揖,直接朝着正厅走去。
魏氏见聂向荣与夏桉聊过几句之后,面色很是沉郁,赶忙上前道:“聂姑爷,你没事吧?”
聂向荣猛得缓过神,对着魏氏道:“哦,无事。”
魏氏道:“桉姐儿这孩子,最近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没大没小。不过,你也知道,她是庶出,养在苏姨娘的房里,少了些教养。还望你多担待些。”
聂向荣掩饰道:“哦,她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唠唠家常。”
魏氏道:“说起来,你今日可是我们府上最重要的贵客。这还是这些年你第一次来为我们老夫人祝寿,还不远万里带了你母亲过来了。实在是太过有心了。这边太吵闹,那边有个偏殿安静些,我带你过去。”
聂向荣此时心情皱巴巴的,的确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魏氏这般说了,他也没有推辞。
“多谢嫂子了。”
魏氏亲自将聂向荣请到了偏殿内,让下人上了好茶。
“对了,姑爷,你如今是掌管着淮州的经贸之事吧?”
聂向荣回道:“是的。”
“听说淮州经贸也很发达。你也知道,我手里有些买卖,其实我一直想将买卖做到淮州去的。”
聂向荣道:“淮州欢迎各地的商户前来经商。嫂子若是想,尽可以将生意做到淮州去。”
“只是,我现在还有些摸不着门路,姑爷对淮州商贸了如指掌,不知到时可否指点一二。”
聂向荣道:“都是自家人,若嫂子决定了,跟我说便是,我必会好好协助嫂子。哪些生意在淮州好发展,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魏氏闻言,心里一时乐不可支,若是有聂向荣照顾她的生意,那她岂不是在淮州也可以大展拳脚了。
这人运气来了啊,真是挡也挡不住。
若非此次聂姑爷突然想着进京为老夫人祝寿,她还没这机会与他商谈此事呢。
不行,她一定抓牢这根绳索。
跟这聂家人好好搞好关系。
“姑爷喜欢清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正厅看看你家老夫人,陪她聊聊天。”
聂向荣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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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开始了,众宾客全部入座。
大家纷纷恭贺夏老夫人生辰快乐。
夏老夫人今日心情很是不错,毕竟见了老姐妹,也收到了很多的恭贺。
人老了,生辰过一年少一年。
如今她身体还算康健,子女们也都康健。
她便觉得寿辰过得还算圆满。
宴席过半,夏桉和夏姝隔桌对视了一眼。
夏姝抿了抿唇,对聂老夫人道:“母亲,我给您盛一碗汤吧。”
聂老夫人点头。
聂老夫人从进了夏府,就一直压抑着心里的火气。
每一秒都是在忍耐。
好在今日夏姝还算懂事,一直在她身边近身伺候,令她心气顺了不少。
夏姝端起碗,盛好了一碗汤,端到聂老夫人眼前时,她脑海中浮现出夏桉与她说的话:“一开始,你先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快。”
这时,夏姝手里的汤碗不小心一偏,洒到了聂老夫人的衣袖上,聂老夫人衣袖上落了个油点子。
夏姝瞬间吓得放下碗:“对不起婆母,对不起婆母。”
聂老夫人见脏了一小块儿的衣袖,那双三角眼瞬间一耷拉。
低低斥责了一句:“你?”
瞬间,她意识到这是在夏府。她赶忙收敛了脾气,声音轻了些:“你小心一些。”
夏姝低眉颔首:“是,儿媳知道了。”
夏姝赶忙抽出丝帕,替聂老夫人擦了擦袖上的汤水。
夏桉哪日问她,夏老夫人最讨厌什么。
若说日常她最讨厌的,就是身上沾了脏物。
有一次有个下人因为手抖将她新做的一条裙子给蹭上了一点油污,她气得将那下人打得半死,然后直接发卖了。
所以,以此来激怒她最是简单合适。
这一点小风波,虽然动静不大,但同桌的几个贵客都看到了。
都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瞧出,这个聂老夫人显然并非是个脾气好的。
夏姝看上去很惧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