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在隋唐的时候,便算是极为繁华。
不但是隋朝首屈一指的交通枢纽,更是自古以来名传天下的烟花胜地。
杨广对此地也情有独钟,下令修运河,造龙舟、楼船,又大修宫殿苑囿、离宫别馆。
数次率领十多万人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前来玩耍取乐。
受到皇帝的带头表率,不论腰缠万贯的富商公子,又或以自命风流的名士、击剑任侠的游侠儿,都对此地趋之若鹜。
仿佛没有过来浪荡一番,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
扬州的一间酒馆里
“说起来,今天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啊?沿街的小商小贩都看不到几个。”
“你不知道么?今儿一早,就来了一大批官兵把这里围的严严实实。”
“可不是么?过关的检查也严多了,进城出城都要排个长龙,有急事塞钱都没用。”
那他用来败家的钱,可就少了。
总管是隋代的特殊官位,可掌一州或数州的军政事务,甚至拥有管辖区域内州县官员的任罢权力。
他如今乃瓦岗军的头目。
刀疤男一怔,看着林轩一幅淡然的模样,也有点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原来是程兄。”
“贼?尉迟总管还在乎小贼?”
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但也算是朝廷记录在案的反贼。
“尉迟总管?他老人家确实不在乎这点小钱。”
犹豫了下,刀疤男又倒了半碗酒,一饮而尽“俺叫程咬金,你喊我老程就行。”
“林公子气度不凡,也非普通读书人。”
刀疤男声音虽然不甚响,但却带了一股豪勇无匹的霸道之意。
“吵死了,一大早的听到你们这些蠢话,大爷喝酒都不自在。”
一名富家公子心情不爽,愤然道“莫非是官老爷觉得这几個月大伙儿的孝顺钱收少了,要寻个由头捞上一笔?”
他路过这里,找店小二问了问石龙武馆的位置,正准备离去。
瞬息间,整个大堂便安静下来。
“这位兄台颇有豪气,绝非俗人。”
“这话不太对,这可是咱们扬州的尉迟总管专门吩咐戒严的,人家哪会在乎这点小钱?”
听到这大汉发话,便随口打了个招呼。
如果真要是暴露了身份,引来了官兵,也只能一路杀出去。
几个公子哥更是吓得两腿发软,浑身颤抖。
在场的纨绔显然都是阴谋论爱好者,立马聚在一起聊得眉飞色舞。
“好像挺有道理啊……”
基本也都是二品、三品的高官,算得上位高权重。
一不小心也有翻车的可能。
但他老爹可是要经商赚钱的。
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这可说不好,这么大的官,总归有点东西不方便给人见到,说不定……”
如果赚的钱孝敬给了官老爷……
也会影响生活质量的。
历史上的程咬金身为大唐卢国公,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算是知机识变的谋将。
演义和上,都喜欢把他的人设弄得豪迈莽撞。
即便他武功不凡,总归也还是有些麻烦的。
“搞什么名堂?”
那富家公子明显怂了,低声道“那他干嘛封城呢?家里遭贼了,生怕贼人溜出城?”
不过,他素来豪迈悍勇,别人既然问了,他也就如实回答。
虽然他没什么本事,只负责花天酒地。
林轩淡淡一笑,向着刀疤男拱了拱手“在下林轩,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光是听到声音,便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惧意。
“你们能不能用屁股想一想,真要是丢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还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布置人手?”
林轩心中微微一动,笑道“按程兄所言,莫非是有大人物亲临扬州么?”
便在这时,一名脸上有道刀疤,满身江湖气的男子,骂骂咧咧的放下手中的酒碗“想不清楚的话,回去问问你爹妈!”
这个待遇,有些类似张飞了……
林轩怀疑,多半还是名字惹的祸。
“咬金”这个名字,感觉上,就比“玄龄、如晦”之流,逼格差了一些。
“这群蠢材没点见识,狗屁不通。”
“俺们这些跑惯江湖的人,自然能看出,那些官兵中杂了不少身穿禁卫服的狗东西,这可是来自京城的御卫军。”
程咬金一摆手“俺不知道总管府有没有闹贼,但就算飞贼杀了总管老母,也不至于让御卫军出动。”
“御卫军?”
大堂里人人色变,情不自禁的惊声道“皇……皇上陛下,又要来扬州了?”
杨广游江都时,每次都率领诸王、百官、后妃、宫女等十多万人,船队长达数十里。
所经州县,五百里内都要准备各种礼物和珍稀食材。
还动不动来个民间选秀,见到长得漂亮的妹子,就直接打包带走。
这些倒也罢了,有时候杨广还会突发奇想,点名让当地的富户找些奇木异草、珍禽奇兽供他赏玩。
谁遇到这种差事,都要心惊胆战,求爹爹告奶奶的。
这可是一个不好,就会家破人亡的事情。
“这应该不至于,狗皇帝来的话,动静比这大多了。”
“应该是京城的狗官前来办事,才会让这些御卫军先行到达,进行戒严。”
程咬金一咧嘴“李阀跟宋阀不在京城,杨素那老狗一命呜呼之后,应该也只有宇文阀、独孤阀里面的那群狗杂碎,有这个排场了。”
说完话,程咬金把酒碗一丢,扔了一块碎银子,提起放在一旁的钢刀,转身就走。
他刚刚说话,对朝廷有许多不敬之处。
真要是被人告发,官兵肯定还是要过来做业绩的。
稳妥起见,嘴皮子爽完之后,还是赶紧跑路为妙。
“……”
见到程咬金离去,众人面面相觑。
犹豫了片刻,大家也纷纷起身,慌慌张张的逃出客栈。
毕竟官府要是知道这里的事情。
搞不好,就要来追究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有擒下辱骂天子的匪人。
虽然不至于出什么事情,但一笔银子还是免不了的。
简直是无妄之灾!
“还真是民风淳朴……”
林轩看着瞬间空空荡荡的酒楼,身影一闪,已然离去。
听起来还不错,至少开局还正常,没什么出人意料的神展开。
直接把《长生诀》截了,让双龙无路可走吧……
***
众所周知,任何王朝的末年,都是极为糟糕的时代。
天下不靖,贼盗四起,烽火狼烟,人人自危!
但正因为朝不保夕,人人危机感十足,武馆反而迎来了黄金期。
为了具备自保的能力,越来越多的普通人掏出辛苦积攒的身家,开始练习武艺。
作为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名下的石龙武场,自然而然便成为扬州城武术圈子的领头羊。
每天进进出出,前来武场练武的弟子,足有数百名之多。
练拳的时候,光是“喝喝”的叫喊声,便震的地动山摇。
偶尔有几只流浪猫狗经过,也被吓得夹起尾巴,仓皇逃窜。
“练武又不是唱戏,叫得再响有什么用?”
“功夫是杀人技,不是用来吓人的。”
“我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吗?”
石龙武场的内院,有些心思不宁的馆主石龙刚走出静室,便听到前院道场上,自己的几个亲传弟子一本正经的训话。
“让他们几个态度好一些,人家是来学艺的,不是来挨骂的。”
石龙叹了口气“能学到东西也算了,可他们都是白白挨骂……”
他天性好道,学的是道门正统玄功,资质也颇为不俗,算是一流高手了。
当然看不起这种“拳风打不响,喊一嗓子听个响”的练法。
不过大多数武馆的弟子,练一辈子也不可能练到登堂入室的地步。
这也很正常。
真要是天赋异禀的武道奇才,自有各大门派、门阀抢着要……
谁会跑到武馆来练功啊?
想通了这一点后……
石龙也开始摆烂起来。
近十年来,石龙虽然还出现在武场,但也只是带带少数几个真传弟子。
一切常规业务,全交由弟子打理。
不过由于他声名在外,武场挂的是他的名字……
远近慕名而来者,依旧络绎不绝。
“师父,您怎么出来了?有所领悟了?”
见到石龙面色不善,伺立在一旁的关门弟子冯山,连忙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石龙。
他还是有一些天赋的,花了几年时间,便学到石龙一些皮毛。
虽然是皮毛,但好歹也算是真功夫了。
比起外面那群乱叫的师兄弟们,可强的太多。
“那本书博大精深,别说领悟了,就算看懂一页纸,也是千难万难。”
石龙接过茶水漱了漱口,吐在地上,叹道“古人曾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可世人往往穷尽一生,也闻不了这道啊……”
让石龙苦恼的,自然是那本道家秘不可测的宝典《长生诀》。
据历代口口相传,此书来自上古黄帝之师广成子。
全书以甲骨文写成,深奥难解。
历代曾阅此书的先贤,虽不乏智能通天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
虽然书内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曾看过此书者的注释。
但,这些注释也极为阴间,比原文更使人害怕。
毕竟,《长生诀》的甲骨文原文,仅仅只是看不懂。
这些注释石龙随便跟着练练,就立时气血翻腾,感觉随时都会走火入魔……
当然,考虑到这本书历代根本就没人练成过。
石龙觉得,按照注释练也不是什么好想法。
“师父天纵之才,打遍扬州无敌手,也不成么?”
冯山一怔,犹豫道“莫不是时间太短,师父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为师与此书日夕相对,足有三载。”
“但仍是一无所得。”
石龙苦笑道“为师觉得,莫说三载,就算再给我三百载,也想不明白。”
他今天一旦入定,便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
莫说集中精神参悟《长生诀》了,就连正常打坐周天都没法完成。
既然练不下去,干脆跟徒弟聊聊天算了。
“啊?”
冯山大惊“莫非,这本书是乱写的,根本练不成?”
“不得胡说!为师确信这本书博大精深,渊深如海。”
“否则历代大智慧者,也不会花上大量时间苦苦参悟,有少许感悟便喜不自胜。”
“可惜为师资质平庸,这才一无所得。”
“哎,为师总说你那群挂名师兄弟天赋不够……”
石龙长叹道“其实,在真正的高手眼里,为师同样也狗屁不如。”
“哈哈哈,石兄这句话有些妄自菲薄了。”
大笑声响起,一名衣袍华丽之极的男子推开院门,大步走入“在我眼中,石兄恰如狗屁一般。”
男子大概三十上下,身形高瘦,神色冷漠。
一对眼睛更是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感觉。
在男子身后,数不清的御卫军仿佛潮水一般涌入武场大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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