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圆的眼睛宛如一对漂亮的琥珀,带着初醒的朦胧,笼罩着一层薄雾。
我激动到几乎颤抖:“胡玉卿,你……你醒了……”
听见我的声音,一双狐狸耳朵立得笔直,他歪着那蓬松的小脑袋努力地辨认着我。
盯了几秒钟,他懵懂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傲,起身的那一瞬间,他雪白柔顺的皮毛变成了白皙的肌肤,纯白的亵衣半耷在身上,露出细腻的胸膛。
一缕青丝半遮着他略显病态的脸,狡黠而灵动的狐狸眼微垂,带着一股子慵懒,总之媚而不俗。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所以,这不是幻觉,胡玉卿真的醒了。
胡玉卿侧卧在床,头上顶着两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沙哑地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
面对他的死亡凝视,我忍不住一哆嗦,吓得连连摆手:“没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
一双凤眸凛傲地瞪向我,瞳孔中藏匿的星芒,刺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乔新月,本君是伤了,不是聋了傻了,我还没死,你就想着找下一家了?”他眼眶发红怒视着我,浅瞳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好像要将我整个人吞吃入腹。
我心虚得轻轻颤栗:“这不是为了……为了让你醒过来吗?”
胡玉卿皱眉,表情极其阴郁:“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在大佬发怒之前,我委屈地憋着嘴,眼尾噙着点点泪光:“你伤成这样,还昏迷不醒,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好怕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他竖立的耳朵颤了颤,眼尾勾起漂亮又隐晦的阴影:“行了,过来。”
我磨磨蹭蹭,修长的狐狸尾巴便一把将我卷起,令人窒息的美貌骤然贴近,他盯着我眼,投下一道阴影。
“恶蛟之毒……”他瞳孔微缩:“独眼七弄的?”
我点头如捣蒜:“没错。”
胡玉卿的尾巴和耳朵缓慢地收了回去,隐没在衣袍和发丝之下。
“真是寿星公上吊——找死!”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胡玉卿能骂人,那就是没事了。
这时,他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扶他起来。
想起他腰上还有刀伤,我赶紧过去搭把手,却一不小心滚入了他怀里。
他只手抚着我的眼尾:“回城,去会一会那老瞎子……”
胡玉卿雷厉风行,起身就要返回县城,我担心他的伤势,让他再多休养两天。
“也好……两天之后,直接替你收尸,还省得麻烦。”胡玉卿冷冷地道。
收尸……我咯噔一下,那咱还是回城吧!
我忙不迭地打开房门,看见福伯恭敬地候在门外。
他老泪纵横地弯腰行礼:“六爷,您终于醒了……”
胡玉卿面容冷峻,从容地点了下头:“福伯,备车。”
福伯紧张地道:“您重伤未愈,这是要去哪儿啊?”
胡玉卿斜睨了他一眼:“你的话太多了……既然那么闲,就去把胡天赐那小子找来回来,敢动我的人,他皮子痒痒了……”
福伯脸色一僵,再也不敢啰嗦:“老奴遵命……”
我瞠目结舌,胡玉卿居然知道胡天赐的事,看来,那晚出现在红楼的人,确实是他。
可他当时明明还在昏迷,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他已阔步向前。
我匆匆跟福伯打了声招呼,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托胡玉卿的福,我终于离开了这座小院子。
屋外的风景,是我从未见过的巍峨壮丽。
雪山、湖泊、密林、花海……放眼望去皆是美景,妥妥的一个世外桃源。
真不愧是狐族生活的地方。
见我满眼惊叹,胡玉卿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我,这些他习以为常的景色,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新奇。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是传说中的青丘吗?”我问道。
胡玉卿说:“不是青丘,是云梦谷。”
我惊叹不已,就连名字都那么梦幻。
放着这么美丽的地方不待,他整天跟着我颠沛流离,想想我都觉得愧疚。
这时,一辆看着很高级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门口的小路上。
“上车。”胡玉卿率先转身。
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从驾驶室下来,替他拉开了车门。
“六哥,我可想死你了……”
他张开双臂就抱住胡玉卿,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胡玉卿吃痛地皱着眉,只一记眼神,男孩就吓得撒开了手。
他挠了挠脑袋,俏皮地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身上有伤。”
胡玉卿给了他一记嗔怪的眼神,向我介绍道:“我家老八,胡若尘。”
我笑着跟他挥挥手:“你好啊,我叫乔新月。”
胡若尘天生一副笑脸,唇红齿白,五官英俊,两道浓眉泛起柔柔的涟漪,特别是弯弯的一双狐狸眼,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与胡玉卿的长相不同,他的脸部线条更偏硬朗,特别像校园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早就听闻嫂子大名,今日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这一声嫂子,叫得我脸都红了,正有些飘飘然,胡玉卿便给我一脚踹下云端。
“谁说她是你嫂子?上车。”胡玉卿骤然冷着一张脸,坐进了车里,好像他弟弟叫我声嫂子,显得他多掉价似的。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转念一想,我确实不是他的谁,在他眼里,我只是个麻烦精、拖油瓶。
胡若尘尴尬地朝我一笑,悄声朝我说道:“我六哥就这样,你别介意啊……那我不叫你嫂子,叫你新月可以吗?”
我点点头:“好啊。”
我俩有说有笑,胡若尘这自来熟的性子,让我紧绷的神经立刻就放松下来。
毕竟,有胡天赐胡雪鸢前车之鉴,我真的很担心这个胡若尘也跟他们一样厌恶我、伤害我。
见我们还不上车,车内传来一阵强烈的低气压:“胡、若、尘……”
“来咯!”胡若尘朝我眨巴眨巴眼,少年的阳光感染了我。
我低头钻进了车厢里,刚坐定,胡玉卿就长臂一揽圈住了我,把我当做人形沙发靠着……
这一路,胡若尘的嘴就没有停过。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先前跟我打过照面的胡天赐是家中老七。
至于胡雪鸢是老九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他们上面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都各有所长,分散在各处,总之,是一个很显赫的大家族。
这片百公里的云梦谷,就是他们家族的地盘。
相比生活在长白山大兴安岭的狐族,他们的领地直接选在了南方,是长江以南最大的灵狐一脉。
所以……胡玉卿究竟哪根弦不对劲,居然选择留在我身边?
难道是因为,我肚子里的东西?
这件事福伯知道、胡雪鸢知道,面前的胡若尘也一定知道。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地套一套他的话……
我暗自琢磨着,车轮便缓缓停下,永乐桥到了。
我正打算下车,手腕上的香灰琉璃珠便有了反应。
“胡玉卿,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