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处阴冷潮湿,叶倾冉来的时候婆留已经不见踪影。她四周看了看,嘀咕了一句:“跑了?”
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自林间传来,叶倾冉好奇地走了过去,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一堵坚硬的胸膛。
赫连赦没好气的说:“你自己不也跑了?”他抬眼扫视一圈,后面的林木茂密,这会儿虽是凛冬,四季常青的树木依旧长得繁盛。
叶倾冉退了一步,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要往林间走去。
谁知她的手一把被拽住,她不满的回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做什么?我去看看人跑了没有。”
“他若是心里没鬼,躲进那个角落做什么?万一你进去被他做掉了怎么办?”赫连赦表情淡淡的,语气里带着讥讽。
叶倾冉狐疑地眨了下眼睛,她有些焦躁,婆留可不能不见。
没一会儿,一阵野禽的惨烈叫声响彻林间。叶倾冉神情微变,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满脸阴沉的赫连赦,露出不解的表情。
轻如鸿毛的脚步声带风,婆留自林间走了出来。他浑身带着戾气,好像被阴森昏暗的光线同化了一般。
“婆留?你这是做什么?”叶倾冉结巴了,她震惊地看见婆留手里血淋淋的两只乌鸦尸体,“你抓乌鸦做什么?”
“吃。”婆留语气冷的跟冰块一样。
他戒备地盯着赫连赦,一张狰狞的面具可怖不已。面具下那双寒霜一般的眼睛,仿佛能把利刃都戳穿。
叶倾冉挪了下步子,挡在赫连赦身前,她的右手摸起下巴,另一只手朝婆留摆了摆,她面带和善的微笑说:“这是能帮你的人,我已经和他说过了,等你养好伤,他便可以送你出宫。”
婆留不动,只是冷漠地看前面的两个人。
叶倾冉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她好像应该先跟婆留知会一声,现下这两个人冷脸对冰脸,剑拔弩张的气势丝毫不减。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弑杀神鸟。”赫连赦冷笑着,面容阴翳。他的目光扫过死掉的乌鸦,又死死锁住婆留,凌厉的眼神越过叶倾冉,却依旧被她感觉到了。
叶倾冉急忙回头,微蹙眉心,心里苦不堪言。
婆留的声音沙哑,有些虚:“不过是畜生罢了,若非能补阴益血,我也不屑于吃这种又酸又涩的鸟肉。”
他抬腿往厨房走,慢悠悠的,脚步有些飘浮,也不看叶倾冉和赫连赦,自顾自地推开房门走进去。
“在大楚,吃乌鸦什么罪?”叶倾冉侧过头,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赫连赦个子高,他微低下头,长睫盖住狭长的凤眼,幽深的眸子里沉寂着浓浓的凉薄:“够他死十回。乌鸦是大楚的神鸟,神圣不可侵犯。惹怒神的代价是受到灭顶之灾。”
叶倾冉笑了一下,见他神情严肃的紧,又摆正了脸色,她打趣道:“真没想到,你竟也信这个。不是说不信这种感觉,虚无缥缈之事吗?”
赫连赦收回冷冷的视线,颀长的身形突然转了过去,他不再说话,而是大步往回走。
叶倾冉追上去,问道:“你何时带他回长秋殿?他一个刺客留在我这始终不方便。今晚让人接去如何?”
“总之,这个人你切记切记,一定要善待他。”叶倾冉有些吃力,赫连赦步子迈的大,她要小跑才能跟上。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叶倾冉原地跺了跺脚,她咬牙切齿地向赫连赦挥动拳头。
不料那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猛然回过头,叶倾冉被他盯的后背发凉。
她将手里的拳头讪讪放到背后,不自在地扯开一个笑容:“反正你这回听我的没错,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相信我好不好?”
赫连赦抿紧唇线,垂下眸又抬眼看她,他勾起唇角说:“你说的本皇子相信。”他的眼眸闪了闪,凤眼微眯,隐忍的表情矛盾不已,“他亵渎了神鸟。”
叶倾冉张了张嘴,接不了话。赫连赦是大楚的皇子,大楚的乌鸦是他们皇位权力的图腾。即使他不信离奇的乌鸦救驾传闻,可他也无法对婆留所做之事一笑置之。
“那,让他留在我这儿?”她试探道。
赫连赦眉眼化不开的结似乎舒展开来,他沉着脸说:“保证他不死就行,到时候让蓝蛇送他出去。”
叶倾冉眉头一展,笑了起来,她走近了几步,柔和的说道:“好。”
不等她抽出身,赫连赦思索片刻,接着告诉她:“我要给你派个人过来。”
叶倾冉歪头不解,她闷声道:“不用。我不太喜欢不熟识的人伺候。”她想起了南书和东琴,不由得面色一冷。
宫中之人,捧高踩低,攀权附势,看上去温良,谁知道人心经不经得住考验。她宁愿自己多做点事情,也不想放个恶仆进来。
赫连赦挑了一下眉,眼里闪过一丝揶揄,他好像看出了叶倾冉的顾虑,只是淡淡说道:“是你熟知的人。”
“谁?”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这宫里有哪个宫人是她熟悉的?养心殿的孟公公吗?
叶倾冉摆手示意:“不需要。有个嬷嬷会在夜里过来伺候,白日里也有宫女们来送个膳食,其余事情不用别人。”
赫连赦没再理她,他的眼神幽深,突然伸出手,往叶倾冉的脸上探去。
叶倾冉莫名其妙,她像是受惊的猫,全身汗毛竖起,声音抖了抖:“你做什么?”
“你头发乱了。”
赫连赦撩起叶倾冉耳后的一缕青丝,修长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声音听不出情绪:“发髻都解决不了,这里是皇宫,也不知你是想丢叶将军的脸,还是想学勾栏样式?”
叶倾冉一听,快速拍掉他的手,怒意勃发:“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上回也是,莫名其妙的,我对赫连效没有任何的想法。你不必拐弯抹角的冷嘲热讽,没有,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那最好,本皇子还以为,你进了宫便忘记了念来生。”赫连赦皮笑肉不笑地看她,凤眼横飞。
“你是不是有病?”叶倾冉吸了口气,气恼的咬紧下唇,洁白的齿贝整齐的露在渥丹般的唇外。
“哪凉快哪呆着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别过来,我看你来气。”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甩开头,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背后之人静静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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