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宛若妖娆红梅一般倏地飞洒,炙热的温度融化开雪水,仿佛能听见滋滋声。
叶倾冉不留情地一拳砸下,她下了七八分力。赫连赦高挺的鼻梁上白皙脆弱的皮肤霎时间乌青。鼻血猛然瀑布似的涌出。
极风视力极佳,他远远的看见赫连赦痛苦地别过头,低下的头颅凑近叶倾冉似乎又说了些什么。
赫连赦的下巴不服输地上扬,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隐约带着笑意。
然而他的衣襟早被淋漓的鲜血浸透,鼻血沿着下颚汇聚流淌到胸前的衣领以及那只因为愤怒而不断筋挛的纤细玉手。
猩红色的血梅绽放在那两人的身侧,他二人绞缠在一起。
极风惊讶得说不出话,待他平复下来,怒不可遏,他迈开大步直冲冲正要往前走:“叶——!”
极风面容狰狞,全身血液沸腾而起。他这个人这辈子只有一件事要做。
他要誓死保卫主子。
这个女人怎么敢的?她怎么敢?
极风绷起身子下一刻便要抽出腰间的刀柄,却在拔刀的瞬间被一道迅猛的力道给打掉。
他来不及反应,不可思议地瞪着祥雨,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祥雨的脸,他被人从身后死死捂住嘴,接下来的声音一丁点也发不出来。
“唔唔唔——!”
极风个头比起蓝蛇矮了一大截,他气愤不已,自己只有十二岁,踮起脚来都没有蓝蛇高。他被蓝蛇一把捞起,他的嘴巴被捂的严严实实,差点透不过气。
极风双腿乱踹,身子悬空,他拼命想要挣脱开,他要给主子报仇!
祥雨弯下腰捡起极风的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表情淡然,兀自回去了。
极风死命想骂人:“唔唔唔唔唔唔唔!”
双腿蹬得更用力,差点踢到蓝蛇。
“你个小鬼头想干嘛?你他妈还咬我?”一阵痛楚自掌心蔓延开来,蓝蛇嘶了一声。他的怒意使得手里的劲头又加了几分。
极风的下颚被他死死掐住,力道惊人,极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牙齿快要被捏碎了。
幸好蓝蛇及时收起狠劲,他表情凝重地望了一眼过去。叶倾冉已经自顾自站起来了。
明艳的容颜肉眼可见的阴森可怖,嘴角勾着阴冷的笑,眼神冰冷的仿佛冰窖不带一丝温情,她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赫连赦痛苦的样子。
叶倾冉早就察觉到蓝蛇他们,可是她宁愿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出这口恶气。
赫连赦虚弱地伏在她脚边,他的呼吸越来越孱弱,叶倾冉用讥诮的口吻问:“不好受吧?痛吗?”
赫连赦的手指无力地勾动两下,他竭力想抬起脸,巨大的痛楚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下流,他的丹凤眼少见的热泪盈眶,他眯起眼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那个人的脸。
赫连赦清冽的声音一顿一顿:“满意了吗?”语气羸弱。
叶倾冉冷冷盯着他看,抬眸看了一眼远处的蓝蛇和极风,她淡淡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人也都给我滚。”
“我讨厌你。”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右手因为打人的缘故早已疼痛的要命。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将手握紧成拳,却依旧像个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叶倾冉的身影越来越远,赫连赦放松紧绷的身体,整个人都埋进地面的厚厚雪堆里。他侧过头,静静阖上眼。
极风感觉到蓝蛇的禁锢松了立刻脱身而去,他满面焦急不安,主子的脸色太差了,他的气息越来越虚弱,薄唇翕动,好像被打懵了。
“主子!您还好吗?主子,您怎么样啊?我替您杀了她!”极风恨意难消,咬着牙狠狠道。
蓝蛇蹲下身去扶赫连赦,却被极风推开,他冷冷瞥了一眼蓝蛇:“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刚刚做什么拦我?”
极风伸手去拉赫连赦,等他看清,他怔住身子动不了了。
主子在哭。他不愿意起来。
他在思索主子是不是因为被直击鼻梁太痛了还没回过神,他的眉头皱起,小声说:“主子,您还在流血,先回去处理下伤口。”
蓝蛇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他何尝不想制止,方才这一拳叶小姐是下了狠力道的。可是他和蓝蛇都看见了,主子朝着他们做了手势不让他们插手。
极风斜睨过来,狠狠白了一眼蓝蛇:“你把主子背回去,快点啊!愣着干嘛?”
蓝蛇将赫连赦扶起,等到赫连赦趴在他的肩头,蓝蛇的细眼倏地瞪大。
他听到主子自言自语说着话。
他说:“原来这么痛。”
祥雨先行回了长秋殿,他立马准备好热水纱布还有药膏。小黑豹似乎看懂了他的情绪,乖巧地坐在椅子下,缩成一团。
极风跟在蓝蛇后面,他悄无声息地停住脚步,想要与前面的人背道而驰。
他的拳头咯咯作响,阴沉的脸上透出杀意。
极风正要转身,赫连赦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发现主子仍然趴在蓝蛇背上,他整个人倚靠在蓝蛇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赫连赦双眼紧闭,他不愿承认自己在落泪。蓝蛇的肩头却已然浸湿一片。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疲惫:“别去,我不怪她。”
极风别过脸,他犹豫了片刻,重新跟了上去。他的眼神充满惊恐和不解,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为什么?
极风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他将目光投向蓝蛇身上,蓝蛇却不着痕迹地别开眼。
一连串的脚印留在雪面,某处的殷红格外醒目。如若今日不下雪,这个痕迹将不会被抹去,一直一直留在那里,直到暖阳将雪消融。
临华殿。
叶倾冉一回去便一头栽进被窝,她来不及去擦拭或者清洗干净手上的血渍。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滚热的泪滴决堤一样打湿了枕头。
东琴和南书傍晚不放心来看了一眼,听说叶小姐午时前便离开了琼华殿。
她们在门口唤了几声,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叶小姐睡下了?”东琴担忧地嘟囔着。她踮着脚想看清窗纸里面的房间。
南书微微蹙眉,她站在台阶下,缓缓开口:“叶小姐或是心情不好,我们将食盒放置在门口吧。”
东琴点头,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叶倾冉睁开眼,一双杏眼肿成核桃,她抓紧被子又低声啜泣起来。
夜深了,偌大的房间中压抑悲恸的哭声不断传到屋顶上,来人将脸隐入漆黑的暗处,和他的眼睛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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