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已翻身下马,他随手将腰间的马鞭抽出一扔,侍者稳当当接住。
“好久不见啊,司晏。”姬已冲着众星捧月之人挥了挥手,露出一抹真诚的笑,轻发皓齿,语调微扬。
司晏唇角微动,眉眼舒展开朝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姬已边走边牵着乌骓马的缰绳,卸下马具,侍者接过。乌骓马似是如获新生一般,兴奋地蹬着前蹄,大有驰骋草场之意。
姬已拍了拍它的脖子,宠溺地笑了笑:“去玩吧。”
人群忽然惊叫起来。一只凶猛的海东青张开翅膀盘旋在头顶,眼神犀利狠毒,简直像是把底下的人当成了猎物。
姬已吹起口哨,海东青低空盘旋两圈后,落在他伸展的手臂上。没一会儿,它探头探脑地注视起乌骓马,翅膀微微抖动,扇出沉重的声响,一眨眼间海东青飞到乌骓马背上。
叶倾冉侧颜惊叹不已,猛禽难驯,这个姬小侯爷同时驯服了一只海东青和一匹烈马。
乌骓马抬腿往远处草地奔走,海东青双爪紧缩,稳稳立于马背。
姬已勾起唇角视线扫了一圈,笑吟吟地接过侍者呈上的弓,声线略显成熟,语尾微扬:“我也来凑个热闹。”
他抬手卷起袖口,懒洋洋地比划了一下,高大的背影立在红线上,箭“嗖”的一声贯穿靶子。
众人皆吸了一口气,惊叹声此起彼伏。
他射的箭头正中红心,不偏不倚。
是个行家。
叶倾冉饶有兴致地撑着头打眼了一下,姬已的手臂劲道只怕只使了七分力,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是准备自行拔头筹吗?
苻荣的流光玉,只怕是个引子。叶倾冉心里打鼓,今日这射练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
“姬已在塞外应当上过战场。”念来生目光注视空中,似乎在出神,察觉到叶倾冉盯着自己看,他垂下眼皮,嘴角略弯,莞尔一笑道:“姬侯只有姬已一个独子,无论做什么都会带上他一起。前些年北狄蛮横不讲理对塞外对了点心思,姬侯带兵攻退了狄人。”
叶倾冉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讶异。
“异姓侯远居扼要之地,还掌有兵队。皇上的肚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叶倾冉偏过视线,褐色的瞳孔漾起困惑。
念来生温眸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爽朗笑出来:“你对这些事情莫名的在意。像个男子一样,净爱议论天下事。”
春风拂面,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利箭如出一辙般复刻出第一支箭的快准狠,姬已九箭全都拿下。
一番与二番毫无悬念都是如此。
姬已表现出色,三番的侍者开始击鼓,他背后挂上箭桶,拿出一支羽箭,音律与正中靶心的箭头配合的天衣无缝。
依旧是九箭全贯。
上京的子弟平时练马射箭也就图一乐,今日这是遇见真本事的人了,不少性格外向的少年们立马佩服的五体投地,等姬已一收起弓就跑上去大夸其夸。
“小侯爷,你这是怎么学的?”
“我从没见过小侯爷这样的好身手。”
“小侯爷何时举办个围猎,我等一同前往。”
姬已面容俊朗,肤色在一众白面公子中尤为显眼,他的修眸狭长冷厉,嘴上带着疏离的笑意,一脸洋洋得意。
“还有谁?没人就骑马去。”有人发言。
四下无人回应,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个男子都被姬已的射术给惊艳到了。再如何发挥,也比不过。
苻荣冷着脸,双眉紧锁,双手抱拳于胸。他一脸不屑地看着姬已,恰巧被姬已投来的目光逮个正着。
姬已半眯起眼,单挑右眉道:“这不苻荣吗?你还没上场?这能缺的了苻世子吗?”
所有人视线落在苻荣身上,一时无数双眼睛盯上他,他本就烦闷,现在气的握拳发抖。
叶倾冉回过头,视线粘在念来生脸上,她道:“我想去试试。”
念来生双眼倏然瞪大,迟疑道:“你要上场?想玩一玩是吗,去吧,机会难得。”
叶倾冉眼底一片戏谑,唇角勾了勾。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靠了过去,一路上被不少目光追随。叶倾冉丝毫不懂得害羞,她可是要上去找姬已打擂的人。
姬已垂着眼,耳边尽是些恭维的话,他觉得没意思。
也不知道赫连赦还有司晏这两个抽的什么风。前者要他找个由头进骁骑营,他找了早年父亲手下的老人办妥了。后者听他要办射术也提了个要求,司晏给他一块流光玉,只让他以此作为头筹奖励,且要让苻荣拿不到。
姬已心中腹诽,这两人什么时候能想到一起了?莫名其妙。
叶倾冉离他几步远,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大多数人都注意到她。司晏视线一凝,眼底闪过一丝揶揄。
姬已漫不经心地转过身,不紧不慢地抬眸,笑容僵在脸上。
少女长眉舒展,杏眼流光闪烁,明眸皓齿,明艳不妖,挺拔的身姿清冷出尘,看上去姿容绝色,不过她的眼神深炯,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爱慕姬已而来。姬已慵懒随意地挑着眉,轻笑着问:“有事情吗姑娘?”
叶倾冉被无数的目光包围,她敛下眉,慢条斯理道:“我来挑战一下。”
“什么?”姬已好像没听清,俊容黑眸微暗。
叶倾冉一字一句道:“我来挑战你。”
姬已爆笑,低沉的嗓音震动胸膛。他弯下腰拍了一下大腿,右手扶着后背,视线明暗交错地盯着叶倾冉的眼睛问:“你认真的?”
叶倾冉点头,余光看见苻荣抬起头望过来。
旁边的人哂笑道:“这位小姐,想要吸引小侯爷注意的手段还真特别。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叶倾冉横眼扫过他们,并不在意,她直直看着姬已又重复一遍:“我来挑战你。”
片刻沉默,姬已唇角微扬,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低着头笑起来:“虽说好男不和女斗,姑娘这般勇气可嘉,可我这算欺负人了吧。不如这样,姑娘只需射一箭,就是靶心那里,只要射中边缘,我都认输如何?”
叶倾冉眉间闪过微不可察的厌烦。
“你未免有点看不起我。”她语气微凉。
姬已收起笑意,修眉俊眼里覆上锐利的锋芒。他用冷冷的视线打量起眼前的人,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凝重。
叶倾冉檀口微张,顾盼神飞,她从侍者手里索要来弓箭,回眸一笑:“可不要后悔哦。”
叶倾冉摸了摸弓,她拿起一支箭,目视前方,箭在弦上,拉满弓弦之后指尖的肉被紧紧勒进去,她臂弯微抬,羽箭破风而去,呼啸着飞射至红色靶心。
“我赢了哦。”
就在这一瞬,她的后背倏地攀上一股莫名的寒意。
叶倾冉射完箭,十分潇洒地转身就走。她强忍着不去探究方才是谁的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身上,箭离弦而去的那一刻,叶倾冉似乎刚看清包裹了这一疑团朦胧的迷雾。
姬已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发怔。侍者从靶子那边小跑回来,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姬已大约能看见叶倾冉的箭射在红点之中,但是侍者的反应有点奇怪,于是他决定亲自上前看一眼。
浓厚的乌云被一阵奇异的狂风裹挟,滚滚而来。天空的光突然被蒙住,山风凛冽,混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惊起一行白鹭。
“轰隆——”
春雷突如其来,黑云翻墨般的天色一下子变暗,在场的人脸色皆一变。
快下雨了,还是场急雨。
身后的人陆陆续续散开,姬已颀长的身子立在箭靶子前,眸色闪动暗芒,他小麦色的皮肤肌理清晰,冷厉的眼角上扬。
叶倾冉的箭射在最中心。
姬已射在最中心的箭被她完全射穿,箭杆被贯穿始终,最终四分五裂。
“她是谁?”姬已问。
某个侍从上前一步,道:“回小侯爷,那位是叶小姐。”
“叶小姐?”姬已眉尾微扬,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叶将军府上的?”
侍从答是,一时间静寂。
“那块玉送到叶府吧,不,送去羌乐坊。要下雨了,扫兴。”姬已抬腿离开,走之前拔出那支像是羞辱他的箭。
春雨来急,雷声隆隆,骁骑营的士兵仍旧在操练。叶倾冉离开之前多看了几眼北狄的马,它们野性难驯,不服气被关着,马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要说优点,这些马膘肥体壮,即便是从北狄送来,一路上千山万水奔波劳碌,皮毛竟然油亮得像丝绸。
很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朱雀坐在马车前,翘着二郎腿,他后背贴在车厢口,手里捧上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表情严肃。
叶倾冉见怪不怪,招呼朱雀快点驾车回去。
路上雨突然下的很快,再过会儿泥路就会泥泞不堪,得亏叶倾冉溜得快,骁骑营回上京城的必经之路上竟然有山体滑坡。磨磨蹭蹭才出发的人全被挡了路。
叶倾冉浑然不觉,她只是不想再在那里被人暗中惦记着。
念来生几次欲言又止,他的眉宇间染上疑虑和担忧,他突然间意识到,叶倾冉仿佛与自己离得那么遥远,虽然他们面对面,可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叶倾冉心绪不宁,还是看出念来生的异常,她无力地开口:“怎么了?被我吓着了?”
念来生抬眸看向她,泼墨般的眸底闪了闪,语气平缓:“你怎么会射箭?”
叶倾冉轻叹一口气,笑道:“学的。”
“打猎时要用,便多花费了点心思学。”
她说得轻巧,练箭的苦念来生自然知道,更何况女子的气力本来就不比男子。
他心疼地抓过叶倾冉的手。方才射箭紧绷的弓弦果然又伤到手了,手指尖的肉被勒出一道又深又红的痕。
念来生摩挲起她的红痕,抬眼间眼角微红,哽咽着说:“小冉小时候吃了好多苦吗?女儿家的手怎么可以碰这些。”
电闪雷鸣,一道白光闪进车厢。雨越来越大,视线变得模糊,朱雀放缓了驾车的速度。
“其实你非要那块流光玉的话,大可不必做这样的事情,上京城的珍稀玩意在各个珍藏阁还是能找出来一两件差不多的。若你喜欢,我可以帮你看看……”念来生双唇勾起弯弧,目光诚恳。叶倾冉打断他,眼皮垂落下去,她闷声笑了起来:“你也认出来了吧,那块流光玉,是苻荣的。”
昏沉的车厢内念来生的笑容僵了一下,桃花眼浮现水光。
“我是为了苻荣。原因你不要问,如果玉不能回到他手上会有麻烦。”
紧赶慢赶总算在酉时回了上京城。叶倾冉让朱雀先送念来生回府,临别前,她嘱咐他:“好好吃饭。”
念来生下车立马有下人前来,为他打起伞接他进去。
他走了两步回头,雨帘里叶倾冉冲他挥手道别,她的脸被雨水冲刷,怎么也看不清楚。
朱雀慢悠悠道:“叶小姐,您回叶府吗?”
叶倾冉沉吟不语,过了半晌她才说:“去聚香楼一趟。”
雨这般大,雨珠串连在一起,仿佛透明的珍珠项链,天上与人间享受春雨的恩泽。
回到拙燕园,叶倾冉本想特许朱雀随她一同进去,可是一想起燕徵皱眉不语的样子,她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掀开帘子,看着夜色渐浓的天空,轻声道:“你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
朱雀道:“要是今夜雨不停呢?”
叶倾冉白他一眼:“那你不用来。”
朱雀拧起眉,本想提议自己跟进去,念头刚打起,他就疯狂摇头。
叶倾冉在旁边看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她催促道:“你先回去吧,这雨太大了,我在拙燕园里过夜也不是不可以。”
朱雀阴恻恻道:“那叶小姐可小心哦,夜深人静的大雨天,孤身一人住在这里,别被吓破胆。”
叶倾冉斜眼嫌弃地望过去,朱雀面上依旧保持忧色。她轻声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倒是你,管好你的嘴,不然那本兔儿爷的话本我可不帮你拿回来。”
雷声轰鸣作响,风摇曳枝桠。
朱雀眼里闪过暗芒,不解地问:“叶小姐,拙燕园到底有什么好?我没告诉主子你天天来,可是今天夜里没人守着,属下还是不放心。”
叶倾冉提起食盒,抓起车内的纸伞,匆匆打开,她侧过头道:“那你想守着我?孤男寡女,我不放心。”
朱雀一脸黑线,嘀咕道:“我哪敢啊。”
他的视线里叶倾冉背影消失在门后,过后门拴住的声响传来。
朱雀面带惆怅,右手托腮,自言自语道:“这个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夜晚,主子在的话就好了。”
马车逗留了两刻钟,外面的雨势丝毫不减,朱雀这才不紧不慢地驾着马车离去。街面的水流湍急,漫过马蹄,朱雀放空大脑,漫无目的地走在内城路上。他的眼睛无意间瞟到燕府,那日的灭口案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官府在门上贴了封条。
燕徵的房间没有点灯,一片黑漆漆的。叶倾冉方才最先去的书房,并没有找见他,天色这么晚,她猜测小燕子回房睡觉了。
叶倾冉先是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声音。她不放心,在门外说道:“小燕子,饿了吗?起来吃饭。”
依旧没有人应答。
叶倾冉暗道不好,她赶忙推开门,屋内昏暗没有一丝光亮,叶倾冉这是头一回来,分不清燕徵屋内的摆设,她迈开腿一点点向里面挪,边走边叫燕徵:“小燕子?”
“你在吗?吃饭了。”
“小燕子?”
叶倾冉摸索到桌子腿,她往前一步将食盒放置在桌上,什么都看不见。她想找一下火折子,案台上有盏灯,叶倾冉摸到了一个竹筒,正要打开盖子,叶倾冉的腰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叶倾冉不怒反笑:“你做什么?怎么灯也不开?”她推了一下身后的小鬼,想要把他推走。
燕徵双手环住她的腰,手劲极大,被叶倾冉拒绝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整张脸埋进她的后背。
叶倾冉本想发火,却明显感受到他浑身在发抖。
“怎么了?”叶倾冉柔声问。
天空被一道白色的闪电劈开,巨大的雷响仿佛山崩地裂,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害怕吗?”
燕徵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嗯。”
叶倾冉放下手里的火折子,转过身蹲下身子,虽然房间里太暗看不清燕徵的脸,但是她看见他含泪的双眼,反射着晶莹的泪光。
叶倾冉不擅长哄孩子,她愣了一会儿,轻轻道:“那也先吃饭,我先把灯点起来好不好?”
燕徵一把抱住叶倾冉,他的个头刚好与她持平,叶倾冉差点没站稳。
“不要点灯。”他的声音在颤抖。
叶倾冉无奈,好吧好吧,不点就不点。
但是饭要吃吧?她自己也没吃。人是铁饭是钢,她快饿死了。
她问:“那怎么吃饭?”
燕徵垂头不语,鼻尖的气息打到叶倾冉的脖子上。
“摸黑吃也不是不行,今晚是红糖馒头,香酥鸡还有酱牛肉。”叶倾冉站起身,燕徵的手还死箍着她的肩膀,他个子太矮了,直接被叶倾冉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呢?撒娇?”叶倾冉气笑了,她的笑声清澈,今日的疲惫和焦灼似乎都烟消云散,她接着说,“你可真沉,看起来这么瘦。”怀里的人明显身子僵住,叶倾冉只当他是抵触自己的亲近,她赶紧把燕徵放下,侧过身把食盒拉过来,打开盖子。
食物的香气四溢,叶倾冉吞了一下口水,她道:“开吃开吃,我饿死了,你要是不吃我全吃光。”
昏暗的房间被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叶倾冉正往嘴里塞酱牛肉,她抬眸看了一眼,燕徵的轮廓线条被光影斑驳,他的双眼冰冷,神情十分冷漠。
只有一眨眼的工夫,闪电的光亮如昙花一现,叶倾冉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叶倾冉嚼着红糖馒头,心中升起疑虑,她的心咯噔咯噔跳,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良久,坐她边上的燕徵问:“你今天去哪了?”
叶倾冉一头雾水,该怎么说呢,说去骁骑营,他知道骁骑营是什么吗?
“去城郊玩了。赶上打雷下雨便回来了。”
燕徵放下筷子,语气沉闷:“和那个人?”
那个?哪个?
叶倾冉迷茫了,谁来过,她想了一下。
拙燕园除了朱雀就是赫连赦来过。
小燕子怎么问起这个?
她迟疑地说:“不是,你介意?那我以后不让别人来了。你别害怕,你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跑,会很安全。”
燕徵不说话。
叶倾冉也没心情吃了,不过总算有进步,小燕子和她正常说话了!
恩赐啊!
“我在书房看见,你写的东西。”燕徵语音微颤。
叶倾冉又有些不明白了,小燕子怎么听着像是受委屈了一样?她在书房写什么了?
燕徵见她不回答,沉默片刻,随后他声若蚊蝇,语气里带着无助:“家主居于西北,长子居于正东……姐姐,你要同那人成亲吗?”
叶倾冉稀里糊涂的,她确实写过这些,这不是宅院风水的布局吗?这怎么了?
和谁成亲?赫连赦?
叶倾冉沉声“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见燕徵细微的哭声。
他啜泣道:“姐姐,你和别人成亲,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叶倾冉手足无措,她伸手拍了拍燕徵颤抖的肩头,语气凝重地说:“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不会不要你。”
但好像没用,因为叶倾冉明显感觉到燕徵的身体抖动的更厉害。
“我还是走吧,这些时日真的很感谢你。”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一个字一个字从舌尖艰难的溢出来。
叶倾冉语气一冷:“你真想走?”
啜泣声哽住,急促的喘息声里仍旧带着哭腔。
燕徵眼泪婆娑,又一阵闪电点亮了整个房间,叶倾冉这一次看得分明,他整张小脸上满是悲怆与惊恐。
雷声盖住了燕徵孱弱的声音:“我不想走。”
叶倾冉心软地将燕徵抱在怀里,对于这张脸,看着他哭实在是于心不忍。
她拍了拍燕徵的后背,轻声哄着:“不要想这些,我给这里起了个名字还没告诉你。以后这里就是拙燕园。”
燕徵紧绷着下颌,下巴靠在叶倾冉的肩上,他嗫嚅着:“姐姐,今晚可以陪我吗?我害怕。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我真的好害怕啊……”
“今晚我陪你,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叶倾冉揽下燕徵的手,站起身牵着他往床边走。
燕徵语调急切地问:“什么问题?”
叶倾冉侧过身,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伸手触及到燕徵湿润的眼角,她帮他擦拭掉不断流淌下来的泪珠。
“你叫什么?”她问。
“燕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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