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娘招了一下手,一个小厮凑到她身边。
“你去天字第一号,这事要问过东家的意思。还有,封锁雨花阁,抓住凶手前绝不可泄露半点消息。”
小厮领命快步离开了。
苹娘微微侧过头,找了个没沾血的位子挨着坐下,她目光平静如水,以一种极其阴森的眼神打量着房间内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们。
“说说,你们都看见了什么。我可不信这世上有鬼,这人呐,最喜欢装神弄鬼。春聚,你先。”苹娘微笑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她嘴角的弧度像是弯刀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春聚原先傻愣着,一听见苹娘喊她名字,连连摇头,她连滚带爬靠近苹娘,泪雨直落,颤抖着声音道:“妈妈,我方才在给赖大人抚琴,我没看见啊……赖大人喝酒喝上头了,嘴里说着胡话,我不敢听,我只能把琴声弹得大声些。”
苹娘面带微笑,视线直勾勾盯着春聚的脸,将她的不安与惊恐尽收眼底。
“春聚前日是不是和巧玉为了一支和田玉钗大打出手,今日见赖大人怎么没戴呢?”苹娘斜着眼淡淡开口,她的视线落在另一张我见犹怜的娇艳面容上。
“清儿,你呢。当时屋内可有异常?”
地上掩面哭泣不止的清儿此时才抬起头,她双眼泪花闪烁,鼻头一酸,一大颗泪珠滚落下来。清儿哽咽道:“妈妈,赖大人和往常一样,他指名道姓要秋心和嫣然伺候,我只在一旁温酒。要说不寻常,今日嫣然对赖大人冷淡极了,巧玉明明钦慕赖大人,可她才踏进房门半步,就急匆匆跑了。紧接着……赖大人就……”
说完,清儿抬起衣袖伤心地啜泣。
苹娘皱了下眉,她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桌面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正想上前查看,门外跑进来一个人。小厮去而复返,他趴在苹娘耳边说了句话。
苹娘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后她一个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没说一句话便走了。门外守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着。
待脚步声越来越远,远到听不见了,清儿才从地上站起身,她瞥了一眼同样惊慌失色的春聚,眼里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赖翼的尸首冷冰冰的静躺在地。人的头毫无尊严地滚落到桌角。
清儿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她垂着头,忍着恶心注视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蹲下身,瞧了一眼赖翼的脖子。
“啧啧啧,这凶器得多锋利啊。你说是吧?”清儿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她仰起头,光线落在她半张脸上,唇边笑意诡异。
“带我走,我帮你保守秘密。”
春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泪眼涟涟,眸光流转。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轻若羽毛扫过的声响被风掩盖。
清儿的身体僵直,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和田玉钗插进了她的心脏,滚烫的热血像是汗瀑一样染红了她的柔纱裙。
春聚轻蔑地扬起嘴角笑,不可置信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清儿,她就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枯木,离死亡一步之遥。
“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难道不知道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吗?好姐姐,你要是装傻充愣,还能保住小命。做了这么久姐妹,不能让你走的不明不白,实话告诉你吧,杀赖翼是东家的意思。”
清儿抽动着唇角,太痛了,她的**,她的心脏被戳穿,全身的血液飞速流逝,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天字一号房内。
苹娘跪在地上,余光扫到一双精致黑靴。
“东家,既然您要动手,为何不提前告知奴。”
帘子后面传来一阵冰冷的笑声,那人清冽的嗓音低沉沙哑:“哦?原来主子办事还需要请示底下人。”
苹娘忙趴下身,语气中充满惶恐:“奴僭越了,请东家饶命。只是东家才接手祝教,贸然杀了朝廷的人,恐怕会引来麻烦。赖翼前不久刚截了贪狼帮的一批毒粉,今夜他死于非命,赖家、赖贵妃定然要将大都翻个底朝天——”
帘后之人的气息乱了。
男欢女爱在风月场上见怪不怪。苹娘心里虽有疑惑,却不敢表露。她倒是想知道,雨花阁里哪位姑娘这么大胆,成了新东家的入幕之宾。
她是个人精,见好就收。苹娘悄悄退了下去,关门时故意弄出点动静来。
忽明忽灭的灯光跳动着,房间内的气息瞬时变得旖旎。
女人身着齐胸露肩的藕粉色月光锦纱裙,白皙细腻的皮肤裸露在外,一头泼墨般光亮浓密的缎丝抓在手里握不住,馨香的气息仿佛清冷的白梅,幽幽萦绕在男人的鼻尖。
赫连赦一双幽深的凤眼晦暗不明,他的视线贪婪地游离在姜满妩媚性感的肌肤上。姜满被他扣在怀里动弹不得,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间。
良久,赫连赦才艰难地收回视线,冷着脸问:“你穿成这样?”
姜满脸面通红,不敢看赫连赦的眼睛,支支吾吾道:“先放开我。”“你来这里做什么?”赫连赦一只手死死捏住她的下巴,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的情绪。
他的手劲太大,姜满疼的嘶了一声。
“我有正事。你呢?你是雨花阁的东家?”姜满偏过头,她方才的痛吟让赫连赦松了一下手。
男人冷笑着,掰回她的头,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如坠冰窖。
“问你话呢?嗯?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做同样的事。”
一时空气凝结,彼此间的呼吸交错缠绵。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骚乱的动静。姜满疑惑地撇过头,却被一把拽了回来。
鼻梁不经意间撞到坚实的胸膛上,她吃痛地惊呼一声:“你干嘛?”
她今晚妆容精致,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她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檀口微张间覆上来赫连赦冰凉的唇。
“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若是今日我没抓到你,你是不是永远瞒着我?”赫连赦含糊不清地说道,他逼迫姜满仰着头,粗暴的吻没有一丝柔情。
“你怎么敢的?穿成这样,在一个青楼里?是不是经常——”
赫连赦似乎是气狠了,惩罚性地咬了一口姜满的下唇。
“我是第一次。”姜满推开他,身上散发着疏离的气质。
“以前没来过。要是没撞见你,我就永远想不到大楚的皇子竟会是祝教的新东家。”
“这才是你甘愿做质子不远万里来大都的原因吧。”
姜满自嘲地笑了一下,美得不像话的杏眼泛起微冷的流波,长长的睫毛在灯火微光中映下淡淡的影子。
她正欲起身,手腕被一道力量拉住。
赫连赦眼神渐渐清明,他半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姜满的脸,她眼底笼上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生气了?”他梗住,轻轻揽过她的腰。
赫连赦的下巴蹭了蹭姜满雪白的脖颈,披散的乌发戳在他脸上,他感觉到痒痒的,声音也慵懒起来:“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你也说说你的动机?”
“算了,不说就不说,别这般冷漠。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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