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前不久那夜的紫色雷电本就让民间谣言四起,昨儿个在天麓山那里竟然发生了地震!今早上我还听见大都街上不少人在说他们家的怪事呢,一夜之间所有的母鸡都变了雄鸡!这事可真是奇怪。”
清晨的路边,一家面摊前,宿醉准备回家的男子点了一碗素面。他哈欠连连,眼皮差点睁不开,他双手紧紧揣在袖口里,听着面摊小贩喋喋不休。
“我还听说,昨晚上萧府瓦檐上聚满了乌鸦。打更的更夫还在五更天的时候路过萧府前看见一只脸盘和车轮一样大的巨蟒在萧家门口爬!我的天,这要是我肯定连滚带爬尿裤子了。”
宿醉男子只当小贩在吹牛皮,他掏出几枚铜板,敷衍了事地应了几声。
锅炉的雾气缭绕,小贩刚要接着讲,便瞧见远处打马而来的一个面色匆匆的男人。他缩了缩脖子,踮起脚看了半天,直到那个人影拐过大道交汇处。
“怪了,这大清早竟然有人敢这样骑马。”小贩收起铜板,着手整理锅炉。
今日天气晴朗,稀薄的云朵零散地飘落在湛蓝色的天空中。
皇宫里早已乱做一锅粥。
宗人府来报大皇子被刺杀。狄格一早就听到消息,他选择先去上朝。
一到宣政殿,众多大臣纷纷跪倒,狄格一看他们这个架势就厌烦。
“皇上!天有异象啊!天麓山山体崩裂,地震使得天麓山与平原彻底分离。这是前所未有。大都一夜之间所有母鸡变为雄鸡,四更天的时候,半个大都都能听见雄鸡打鸣的叫声。观星台掉下来一条青色大蛇——”
大臣口沫横飞,语气急切,他看着狄格,眼底竟生出一丝怒意。
“朕不想听这些。”狄格冷着脸,麻木地盯着地面上跪成一片的大臣。
他紧皱眉头,不悦地扫视过去。
“萧大人呢?”
一个白须老大臣斜了一眼空荡荡的前排,他道:“萧大人正被一条巨蟒围堵拦截在府上。”
狄格缓了缓阴沉的脸色,安静地坐在龙椅上。天色渐渐亮起来,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宣政殿。
“急报!”
殿外有人飞驰而来,路上却没有一人阻拦。
殿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少人的表情变得铁青。上朝时无视法纪直闯皇宫,必是前线边疆告急。
通传之人风尘仆仆,一冲进宣政院,滑跪在地,他一开口,眼眶里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报!韦大将军以身殉国,镇北军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韦大将军竟殉身了?不可能!镇北军守戍北疆几十年,兵强马壮,粮草辎重要多少给多少!”
通传之人停止流泪,红着眼死死瞪着大臣们,他哽咽道:“所有粮草都是霉坏的!鲜奴人不知为何突然大举进攻,将士们硬着头皮吃下霉坏的粮食,根本熬不过去。北疆冰天雪地,粮道被封,将士们是被饿死的!”
“什么?”众大臣大惊。
“皇上!大农令管理调拨军政费用,军粮之事乃国本!如今北疆失守,北狄元气大伤,鲜奴人只怕会趁胜追击!南边哈夏与金国本就虎视眈眈,大楚若是再横插一脚后果不堪设想。我北狄遭此国祸,萧爽他难辞其咎!皇上,您必须给百官,给殉身的韦大将军一个说法!”
所有人支棱起来,怒意勃发。一时间整个宣政院闹哄哄的。
狄格大声喝道:“够了!朕自有主张,一定会查清真相。散朝!”
说完,他顶着一张黑脸大步离开。殿内的大臣一个个变了脸色。
“我原本不信,这下我是真信了。”吴虢胸口起伏不定,咬牙切齿地看着殿上至高无上的龙椅。
“大司马,您说这一回萧爽是不是真要倒了?”旁人低着声音问他。
吴虢冷笑三声,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倒的可不止他。”
长信殿闯进来一群带刀侍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带头的人冲后面的人挥了一下手,“给我搜!”
殿里的宫女被这动静吓得半死,她们抱成一团站在角落,目光怯怯地看着杀气腾腾的侍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皇子呢?皇上有指,彻查皇宫一处都不放过。”侍卫头子眼神凶狠不耐烦地看了宫女们一眼。
“二皇子……这会儿还起不来吧。”
宫女们互相对视一眼,把头埋得更低了。
侍卫眼珠微微转了转,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不等宫女们反应,他冲着手下们喊道:“都给我搜仔细点!”
屋内的人听见了响动,立刻惊醒。
姜满想要起身,只觉得全身酸痛。她扶起额头,整个大脑昏沉沉的,抬起的手腕在她的余光里简直触目惊心。
“别起来。”
姜满微眯起眼,有些茫然地看向身后。她下意识抓起盖在身上的锦被,长眉一凝。
姜满垂眼,看见自己皓白手腕上深深浅浅的紫红淤痕,她掀开锦被,视线一点一点往下移,脸色剧变。“你对我做什么了?”她的语气冰冷,目光狠狠地望向朝她走来的狄镜炀。
狄镜炀微挑着眉,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笑,他道:“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
门口有人接近。
狄镜炀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的双眼含着莫名的愉悦,压低了他带着些许倦意的嗓音,“多谢你了阿满。”
门外传来一声叫喊:“二皇子,属下奉命行事,昨夜里内廷发生了一起纵火案。属下要严查,不可放过一处。您现在方便吗?”
姜满转过头,视线冰冷。她又瞥过狄镜炀的脸,冷笑起来,“你的面具没戴好,二皇子。”
狄镜炀摸了摸脖间,他走近床榻,半侧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面色突然变得正经。
“金蝉脱壳只需要这一下,若是觉得屈辱,等他们走后再报复我出气。”
姜满黑着脸,直勾勾盯着狄镜炀抚上自己的肩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轻轻一勾,姜满身上披着的薄纱沿着她满是深深浅浅伤痕的背部曲线滑落下来。
“进来吧。”狄镜炀坐在姜满身边,他一把揽过她的身子,小心地避开她手腕上的伤口。
门外的侍卫长听到他的首肯,这才轻轻推开门。
二皇子没失忆前是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眼下是皇上的命令,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搜查房间。
若是往常,他才不愿意得罪狄镜炀。可这一次的圣旨与以前都不一样。
似乎皇宫里出了更加严重的事情。
他不相信庆云那个太监的死值得皇上这般兴师动众,调动了全部的侍卫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地搜寻。
他正想着,一脚踏进房间里时,鼻子就闻到了一股不可言说的腥味。
他壮着胆抬眼看了一眼,只见狄镜炀正搂着一个半露香肩的女人。
他只需要看一眼,立马就明白了,那女人肌肤所能见之处,全是欢爱的痕迹。
这屋内似乎还点了某种助兴的香。
他松了一口气,双手抱拳,十分诚恳地赔罪道:“二皇子,属下只是要交待皇上的命令,多有打扰。您继续。”
说完,侍卫长后退转过身,直接带上门。他逃也似的离开了殿门,最终在手下们集合的时候才缓了缓脸色。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不近女色。如今这一回竟然被他给撞见了。
怎么说呢,侍卫长总觉得有古怪。
他只是觉得这事有点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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