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尤拉在桥洞里待了一天又一天。
修复类的魔药当水喝,每天除了定点吃饭就是闭目养神。这可比待在莱斯特兰奇庄园休养有用多了。
养猫的中年大叔为了自己的橘猫也是每天出去找东西吃,找力所能及的工作去做。但碍于他是个跛子,没有地方愿意要他。
“小伙子,我找到工作了。”
这天,中年大叔兴致冲冲地和德尤拉分享他的好消息,他压低了声音,但言语中藏不住兴奋,“我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被动接收到男人经历的德尤拉并没有恭喜他,而是开口问道,“你找了什么工作?”
“医院里的工作。”中年男人摸着鼻子,含含糊糊地说着,“不是很体面,但我很满意。等我赚到钱了,我请你吃饭。”
面对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善意,德尤拉垂下眼,目光移向了他的猫。
男人也注意到了德尤拉的视线,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医院那里不准我带宠物进去,所以我想麻烦你一下,看顾一下我的猫。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也喜欢猫不是吗?”
看着中年男人憨厚的笑,德尤拉微微眯起眼,眼中露出探究,她难得主动探究了一下旁人的记忆,得知大体状况后,她缓缓开口道。
“我建议你不要去。”
“什么?”
中年男人先是惊讶,随后面露不解,“为什么?”
“以你的身体状况,医院能接收你的地方不多。”德尤拉缓缓开口,“我说话不算好听,如果他们是让你参与实验的话,我建议你拒绝。你还有自己的猫。”
“没事的。”中年男人低下头,“你年轻,脑子转的快,对这些东西比较了解,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毕竟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而且……”
男人抬头对着德尤拉笑,头发杂乱,胡子拉碴的样子无比滑稽,他笑得憨厚,“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而且,我赚了钱,还可以带你去看看病,你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却每天都病怏怏的。不用钱怎么能行呢?”
德尤拉并没有说话,她已经提醒过了,也不会过度插手别人的人生。
至于中年男人话中提及到自己……
人总是会关心和自身切身利益有关的事,这个人很聪明。
“这是你自己的意愿,我无从干涉。”
说完,德尤拉重新闭上眼靠回墙上,“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中年男人说道,“我有数……我还没问过你,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德尤拉抱着自己的双腿,额头靠在膝头,宽大厚重的衣服把她整个人埋了起来,她好半晌都没说话,中年男人甚至以为这个人睡着了。
“好吧。”中年男人给自己的猫喂了一点面包,他小声开口,“我叫约翰,你可以在这片区域找到至少二十个叫约翰的男人,要不你以后还是叫我简的爸爸比较好,起码比约翰这个名字有辨识度。”
橘猫简用头蹭着自己的主人,喉咙里挤出乖巧的呼噜声。
一直到夜幕降临,约翰把简轻轻放在德尤拉的垫子上离开了。
感受到动静的德尤拉睁开眼,她的目光瞥向了漆黑的河堤,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简因为过于寒冷,悄咪咪地靠近德尤拉,想钻进她的厚衣服里取暖,德尤拉并没有拒绝。
一天,两天,三天,约翰没有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德尤拉的身体也恢复了大半,起码面色不再是吓人的苍白。
她该离开了。
德尤拉抱着简离开了这个桥洞,临走前,这个桥洞里的老大叫住了她,那是个凶狠的男人。
“简的爸爸死了。”
凶巴巴的男人说着,“你去找他是不明智的,他的身体都是残破的,当时和别的家伙一起被扔出来,身上那些有用的东西都被摘走了。现在应该已经被推进焚化炉了。”
听到这个消息,德尤拉不算很意外,她轻轻摸着简的脑袋,语气平淡,“我不是要去找他。还有,不要在简的面前说这些。”
凶狠的男人挑了挑眉,他是个光头,凌厉的眼神更增添了他的凶狠,“你要走了?”
“嗯。”
“这只猫呢?”
“你要养吗?”
光头沉默了,“这里连人都养不活,还养猫呢。”
德尤拉抱着猫转过身,“你不要,我就带走了。”
“等等!”
光头叫住了德尤拉,他似乎是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才闭着眼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伸出双手。
“这只猫跟着我,总比跟着你然后不明不白的没了好,给我吧。”
“确定吗?”
“确定肯定一定!”光头不耐烦地接过了猫,挥手示意德尤拉赶紧走,“也不知道你这副死人样子要去哪里讨生路,走吧走吧,晦气。”
德尤拉看着光头怀里的简,它似乎有些害怕,但很明显地克制住了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
德尤拉冲光头点点头,利落的离开了。
目光德尤拉离开,光头抱着猫嘟囔着,“年轻人就是狂。”
德尤拉离开了桥洞,她伴随着细雨在街道上游走,一路来到了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她换回了原本的衣服走进了一处建筑里。
“您好,我来认领约翰·佐伊斯的骨灰。”
殡葬馆的工作人员见到德尤拉有些惊讶,连忙和她确认了一遍约翰·佐伊斯的身份信息。
“请问您的名字是?”
德尤拉平淡地接过约翰的骨灰盒,她轻轻开口,“简。”
“哦,佐伊斯先生的女儿吗?请节哀。”
“嗯。”
德尤拉把约翰的骨灰安置好后就离开了。
没人知道简·佐伊斯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只猫,毕竟约翰当时在亲属一栏上只填了简的名字。
所有人都认为简是一个人。
约翰把人想得太好了。
或许他真的拿到了钱,又或许没有,但不管哪种结果,他都付出了生命。
这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劝过了,听与不听都是旁人自己的意愿,她无权干涉。
现在,她该去做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