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烨不知道京城因为他翻起了怎样的风波,他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他此时正站在林家祠堂的暗室下面,因为林千院封的及时,这间暗室还是万俟昕那天逃出来的样子,万俟烨是从坍塌的墓室那边进去的。
暗室的一面墙塌了一半,斑驳的阳光透过坍塌的口子洒在了暗室的地上。
里面还有大量的书没有搬完,这么多天过去了,这间暗室还是有一股浓重的骚臭味。
万俟烨一进去就用帕子捂住了鼻子,谭延风跟在他的后面小心的举着油灯:“太子殿下,这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大量的书。”
万俟烨没说什么,默默的往前走,他借着洒进来的一些光和油灯看清楚了暗室里的一排排书架子,也看清了墙上或用笔或用尖锐的东西画的一道一道的横线,一开始线很密,还标注了时间,都是前朝的时间,后来就越来越稀疏,再后来就没有了。
还有一些胡乱的涂鸦,他接过谭延风手里的油灯仔细辨认,一开始有万俟昕的名字,家人的名字,后来是一些怨恨,埋怨,怨恨为什么没人来救他,还有一些恐慌害怕的话,再到后来就是是一些读书心得,看起来情绪平缓了很多。
墙上还有很多洞,一个一个的小坑,应该是用什么硬物挖出来的,可惜,这间暗室的墙用的料都是非常坚硬的石头,也只能留下一些小洞,挖不通。
在暗室最里面的一处墙角墙上钉着四条很粗的铁链,铁链很长,万俟烨弯腰捡起一条铁链掂了掂很重,最少二三十斤。
有铁链的地上有一滩暗黑色的东西,墙角的墙上也有不少的污秽的痕迹。
最让万俟烨揪心的一句话是墙上写着:父亲原来你登上了你梦寐以求的皇位啊,你现在权势滔天了,可是你是否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被囚禁在这里啊?
谭延风见万俟烨举着油灯要凑近那污秽去看,他赶忙去拦:“太子殿下,小心,脏。”
万俟烨的神情有些漠然的回答:“孤只是想知道这都是些什么。”
谭延风虽然不忍心,但是还是回答了:“衙门查过了,这些都是血迹和......和尿渍还有排泄物。”
他有些于心不忍,看这些东西也知道万俟昕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一个心肠很硬的人都看的十分心疼,所以他担忧的看着万俟烨。
万俟烨的表情有些奇怪,痛苦,悔恨,自责,愤怒,无力,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轮番上演,导致他的面容有些扭曲。
他摸索着手里铁链最末端的圆环,想把自己的手塞进去,可惜圆环太小了,伸不进去。
他的脑海不断的回响着万俟昕淡淡的那句:“我自己弄断的,不弄断我逃不出来。”
听的时候他还想象不出来什么情况需要四弟把四肢都弄断才能逃出来,可是现在看到这些铁链他明白了。
他的亲弟弟,得是经过多么绝望、痛苦的心理折磨才能狠下心把自己的手脚都弄断,那么平淡的说出那句话。
好半天他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这镣铐能打来吗?”
谭延风一愣:“太子殿下要做什么?”
万俟烨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吩咐:“去问问,这铁链的钥匙在哪?”
谭延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看万俟烨现在浑身骇人的气势他也不敢多问,只得说了一句:“殿下稍等。”
然后匆匆又爬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把钥匙下来:“这是从法缘的卧房里搜出来的。”
万俟烨接过钥匙打开铁链圆环上的锁,然后想把自己的手锁进去,可是怎么也扣不住。
他的手是成年的,还是经常习武,肌肉紧实的手腕,那个只适合小孩子尺寸的圆环根本扣不住他的手腕。
他使劲的挤压自己的手腕想把手腕锁住,这个举动把谭延风吓坏了,急忙去阻止:“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快住手,您这样会受伤的。”
万俟昕锁了半天没锁进去,最后气急败坏的把铁链摔了出去,铁链打到墙上又哗啦啦的重重砸向地面。
他猩红着眼眶说:“孤只是想尝尝这十几年四弟过的是什么日子。”
谭延风劝道:“殿下,您不要这个样子,事情已经过去了,四皇子被救出来了,他的苦难过去了。”
万俟昕愤怒的说:“不,没有过去,那些留在四弟身上的伤疤,留在他心里的惶恐,害怕,愤怒永远过不去,他这十几年暗无天日的苦难会随着他一生。”
他环视着四周忽然看到从那坍塌的洞口散进来的阳光。
他指着那个洞对谭延风说:“你上去,从外面把这个洞口封住,三天后在打开。”
谭延风疑惑:“那殿下您呢?”
万俟烨:“孤要留在这里三天,感受一下四弟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谭延风一听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惶恐的说:“殿下,万万不可啊,被关在这里三天您要是出什么事,皇上皇后可怎么办啊?”
万俟烨自嘲的苦笑:“孤的四弟被关在这里将近十三年都没有事 ,孤只是待三天能出什么事,去办。”谭延风坚决的摇头:“不,下官不会这么办的,殿下,四皇子被关是情非得已,您何必要受这个苦呢,还是尽早把这件事都查清楚,早早带四皇子回京吧。”
万俟烨看谭延风死活不干,直接掏出了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扔给谭延风,满脸冷漠的说:“孤出宫的时候父皇说过,在汇州许孤所有事情可以自行决定,包括砍头,你是想孤砍了你的头吗?”
谭延风被那块牌子吓到了,赶紧磕头:“下官不敢。”
万俟烨冷漠又无情的说:“不敢就去做。”
谭延风看看万俟昕,这个他从小看着成长起来的储君,他已经有了比他父皇还威压霸气的气势,那气势如同山岳般巍峨,让人望而生畏。
谭延风知道他一旦坐上了皇位会是比当今皇上还优秀的帝王,更明白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违抗他的命令。
“臣领命。”
他站起来把令牌交还给万俟烨就上去安排了,很快就有士兵来堵口子,原本谭延风想留一个小口子通风或者送饭的,但是万俟烨拒绝了,让全部封死。
等暗室重新封死后,这密室里顿时变的更加恶臭无比,万俟烨把四条铁链都缠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怕脏的就坐在了地上的那片污秽中了。
因为空气不流通,没过多久他就被臭味 恶心的直反胃,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吐了,他早上吃的少,中午又没吃,吐了没几口就没的可吐了,最后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他想喝水,可惜这里没有水。
他只能忍着想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因为没有时间概念,他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暗室很静。
最后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开始出现幻觉,他仿佛看到了,当然在战场上厮杀的血腥,看到了年幼四弟血肉模糊的尸体,看到了他母后知道四弟死讯后崩溃的画面......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很像很短,只是几息,又好像是很长,过了几载。
他开始害怕这种寂静无声孤寂和不知日月的漫长等待,最后他开始怒吼,疯狂的拉扯身上的铁链发出动静。
最后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开始从架子上找书。
谭延风走的时候坚持把油灯留下了,他靠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书里的内容。
书已经被翻的有些烂了,可见这将近十三年的时间里,万俟昕把这些书看了多少遍。
书上还有一些涂涂画画,可能是万俟昕的心得或者随笔,可惜写的有些潦草,万俟烨无法辨认。
一开始他还看不进去,总是走神,后来才慢慢的看了进去,孤独和恐慌是没有了,但是饥饿和口渴随之而来。
饥饿还能忍耐,万俟烨打仗的时候也不是没饿过,可是口渴实在是难以忍耐,最后渴的他都想喝自己的尿了。
所幸三天的时间也不算是长,谭延风还耍心眼,第三天一大早就把暗室打开了。
当头顶出现光亮的时候万俟烨还有些恍惚,他都不确定那在暗室待了多久,是一天,是三天,还是半年,一年。
他有些虚脱,短短三天就瘦了不少,身上也又不少地方被铁链磨破了,谭延风扶他出去的时候,看到他那个憔悴虚脱的样子,心中酸涩,红了眼眶:“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谭延风这次笑了:“语言总是空白无力的,孤不亲自体会一下怎么会真正的理解四弟到底是有多苦呢?
才三天孤就这个鬼样子了,四弟可是在里面被关了将近十三年,孤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如果是孤恐怕早就疯了,孤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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