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立刻站了起来,死死抓住男孩的手,迫不及待地说:
“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
她的脸因为激动变得通红,甚至因为起身太急,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一旁的男人连忙扶住她,劝阻道:
“今天已经很晚了,夜路不好走,更何况你才刚吐完血,要是再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寒儿也不愿意你这么伤害自己。”
妇人却充耳不闻,她依旧死死地抓着男孩的手,重复道:
“带我去,现在就带我去。”
男孩的手被抓得通红,他忍不住吃痛得皱起了眉。
“娘你抓疼我了。”
男人这才注意到男孩的手已经被抓充血,他连忙抓住妇人,把她的手从男孩手上掰开。
“娘子,你放松一些。”
手被掰开,妇人更加激动,甚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带我去找小寒,去找我的小寒。”
看着娘子这副几近疯魔的模样,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男孩说:
“带我们去吧,不然你娘不会甘心的。”
男孩低垂着的眉眼这才抬了起来,看向中年男人,那眼中有着不明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就很快变成了担忧。
“娘这身体状况真的没关系吗?”
中年男人紧紧地搂着妇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那有什么办法,只能依着你娘了,你先回屋去穿件厚衣服,晚上外面冷。”
男孩又看了她娘一眼,才点了点头:
“好。”
等男孩离开之后,中年男人才再次安慰妇人:
“好了,好了,一会就去找小寒,你冷静一点。”
似乎是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妇人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语气艰难。
“这次之后,就让他走吧。”
当真相被戳破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面对那张和她孩子一样的脸,更何况已经知道对方其实是一个妖物,身上的妖气还对他们的身体有害。
男人沉默了片刻,还是轻声回答:
“好。”
男孩走出房门后,脸上立刻就变成了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些担忧都是伪装出来的。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之后,才迈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路过庭院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夫妇两人的房门,见两人房间里没有什么动静。
这才朝天空招了招手,顿时方玥待着的这棵大树上就有一只麻雀,飞到了他的手上,方玥看着他低头和麻雀交流了一番之后。
才放麻雀飞出小院,麻雀离开之后他看了一眼方玥所在的方向,朝这边点了点头,正打算走过来。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止住脚步,转身走回屋内,披了件外套,又提着个灯笼,这才重新走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往树这边走,但是方玥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她,在麻雀飞出去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树上有一只麻雀,只是这麻雀没有任何灵气,看起来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她也就没有在意。
谁曾想这麻雀竟然会是对方的眼线,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妖,竟然能通过麻雀沟通。
而且对方看起来并不介意被偷窥的样子,又想起她之前听到的对话,和男孩走出房门后瞬间就变得没有表情的脸。
她可以确信,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内情在,虽然已经可以确认,男孩身上的妖气确实很纯正,手上并没有沾过人的性命。
但她还是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并没有等太久,夫妻两人的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两人都穿着整齐,手提灯笼,男人的手上还拿着一块崭新的麻布。
男孩走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
“爹娘,现在就走吗?”
中年妇人撇过头去,不愿意看他,她的动作让男孩有些受伤,上前的脚步都停顿了片刻。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安慰他:
“你娘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体谅一下他。”
男孩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
“我知道的,爹。”
中年男人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回去客厅里拿来一个背篓和柴刀。
要不是娘子实在坚持,他也不敢大晚上的出门,还是在人烟稀少的郊区,柴刀还是带着些更好。
一家人就这么出门,在男孩的带领下朝着河滩那边走去。
圆月高悬,月光如水,将整片大地照得一片银白,这一片区域没有什么人居住,田埂间只有蝈蝈的鸣叫声。
还有三个人沉默的脚步声。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中年男人突然问道:
“你有名字吗?”
前面带路的男孩脚步微顿,他迟疑了片刻才轻声回答:
“我叫念夏。”
听到这个名字中年男人微愣,继续问道:
“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这个名字的含义吗,男孩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少女的蹲在河边身影。
“鱼鱼啊,每次来都能看到你,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你摆尾巴了,是同意了吗?我最喜欢夏天了,就给你取名叫念夏吧。
怎么你是听懂我的话了吗?游得那么欢快,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对吧,那我以后就叫你念夏吧。”
之后少女来河边的次数更多了些,每次都带着不同的食物,每次都会亲切地叫着它。
“念夏,我又来了,今天你也很开心啊,我也很开心,爹爹答应送我去学堂了。”
“念夏,我今天交到新朋友了,真的好开心啊。”
“念夏,我遇到一个讨厌的人,他总是来骚扰我,还说些莫名奇妙的话。”
“念夏,我好烦恼啊,明明都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他还是会出现在我身边。”
“念夏,怎么连我的好朋友都站在了他那边,说他是一个痴心的好人,可是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不应该找爹娘上门提亲吗,老缠着我是怎么回事。”
“念夏,上学已经不能让我开心了,我已经和爹爹说,以后都不去学堂了,爹爹没有责怪我,也没有问我原因,爹爹真好。”
“念夏,一个人待着好孤独啊,明明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怎么就忍受不住了呢?”
“嗷呜...”
远处传来悠长的狼嚎声,打断了男孩的回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中年男人的话:
“没有,我喜欢夏天,随便取的。”
喜欢或许我命不该绝该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