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秀秀快步走上前,就看见她娘孙菊香被人头朝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塞在米缸里。
她看不清她娘的脸,但是从衣着和身形,以及那双令她印象深刻的手来看。
她就能肯定,面前的这人肯定是她那下落不明的娘。
她娘挣扎不得,只能勉强把手探了上来,紧抓着米缸边缘不愿撒手。
“娘?娘你没事吧?”
祈秀秀双手颤抖,她想把孙菊香拉上来,可是她的力气有限,而且孙菊香几乎是被人以一种对折的姿势塞进去的。
她只好回头求助呆站在一旁的祈云杰,“爹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搭把手把我娘拉出来啊!”
“嗯?哦来了。”
祈云杰被祈秀秀的呼喊声唤醒,他连忙扔下手里的竹竿。
走上前和祈秀秀一起,费尽力气才把满脸是血的孙菊香从米缸里解救出来。
孙菊香的情况,并不比堂屋里的祈小柱好到哪儿去,她整个脑袋上和脸上全是血。
脑袋上那些本就有些腐烂的伤口,都被硬物砸得凹陷了进去。
祈秀秀颤抖着手,想去探探她的鼻息。
“啊!”
却被孙菊香一把攥住了手腕。
祈秀秀也不知道,她娘都已经饿得枯瘦如柴了,还经常吃不饱饭,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祈秀秀想挣扎挣扎不开,她带着哭腔道,“娘,是我啊,我是秀秀啊,娘你没事吧?”
孙菊香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呼喊,勉强睁开双眼。
等她缓过神来之后,她直勾勾的盯着正在哭喊的祈秀秀。
祈秀秀被她这诡异的眼神盯得心中一颤,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
“娘,你到底怎么了……”
就在祈秀秀被吓哭的前一刻,孙菊香又转移了视线。
她扭过头去,满脸是血,眼神阴沉的看着旁边同样手足无措的祈云杰。
祈云杰也被她的眼神惊到了,刚想开口,就看见孙菊香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靠近。
祈云杰还在犹豫,她都疯了,靠太近她会不会突然发疯,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呢。
孙菊香突然开口了,语气诡异道,“云杰,你凑近一些,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不仅开口说话了,而且她还能认出人了。
“娘你好了啊?你是不是没事了?”
这一变化,让祈秀秀又惊又喜,却让心中有鬼的祈云杰心生骇然。
这疯婆娘,怎么突然好了呢?
早不好,晚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好了。
这痊愈的还真不是时候!
如果让这疯婆娘知道,他不仅堂而皇之的把外面来历不明的女人带回家,还跟那女人已经……
不仅如此,如果让她知道,家里的粮食和钱,也被那女人卷走了。
这疯婆娘恐怕把他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祈云杰迟迟没有动弹,祈秀秀知道她爹这是心中有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娘呢。
不过如今她娘已经恢复理智之后,她自然是要站在她娘这边的。
毕竟,她可没有忘记,她爹不久前还想着把她娘休了,顺便把她这个拖油瓶一块送走的。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后娘八字刚有一撇,位子还没坐稳当呢,她亲娘就醒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呢。
她爹也真是的,现在好了,不但人财两空,就连辛辛苦苦收回来的粮食都搭了进去。
看这老东西怎么跟她娘交代吧。
祈云杰一直没有动作,孙菊香就一直盯着祈云杰看。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祈秀秀在旁边打圆场道,“娘你还受着伤呢,要不我和爹先把你扶出去,我给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有什么事等伤口处理好了再说,你看行吗?”
孙菊香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缓缓点头妥协。
孙菊香的清醒,确实是祈云杰一伙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祈云杰和祈秀秀合伙把人扶出了地窖,祈秀秀就赶紧把祈云杰和祈小柱前不久去镇上医馆拿的药箱拿了出来。
由于她们一家这大半年来灾祸不断,家里人一直不断伤。
万禧堂的老大夫都认识她们了,便出于友善提醒,让她们在家里备个药箱,一些常用的跌打损伤,止血消炎的药多备些。
备着终归有备无患。
毕竟,他们距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赶到镇子上的时候,血也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一次两次还能勉强支撑,这万一哪次伤得更严重了,等不及到镇上,他们就可能先一步失血过多身亡了。
加上前段时间忙着收割稻子,也没有时间去镇上换药,所以,祈云杰就听劝的在家备了一个药箱。
祈秀秀还算熟练的帮孙菊香把头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上药。
上药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娘,到底是谁伤了你?下手这么残忍。”
连个疯子都欺负,这么不是人的事,除了郑丽雪那女人,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得出来了。
孙菊香一直低着脑袋,祈秀秀和祈云杰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就听见她没什么情绪的说道,“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你们说还能有谁呢。”
这话说得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她是想起了关于郑丽雪的事了呢,还是单纯的想要诈她们呢。
祈秀秀一时也没敢贸然开口,她小心翼翼的窥了一眼旁边帮祈小柱止血的祈云杰。
祈云杰也拿不准,孙菊香恢复清醒之后,到底还记不记得,她疯的时候的事。
如果不记得,一切都好说。
如果记的话,那铁定是大事不妙了。
祈云杰也保持沉默,选择静观其变。
孙菊香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祈云杰,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祈云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