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染轻声道:“还有救的,或许……”苏心染想着:“或许这两人流落到了魔界,或许是在天上的某个角落中,宋凌,只要你在人间找不到舅舅和舅母的尸身,就说明这两人还有一线生机。”
苏心染的话虽然轻缓,但无疑成了宋凌的一颗定心丸。
苏心染的话是最值得相信的,也是最有可能成真的,不,是一定会成真的。
捂在脸上的手缓缓移开,宋凌眼神中多了丝宽慰,道:“多谢。”
苏心染尽量轻松地笑笑:“我进来之前,瞧见江离了。”
宋凌的脊背微微挺直,道:“是她的父亲帮着我坐上皇位的。”
苏心染点头:“我算到了。”
她并没有提起宋凌和江离两人之间的争吵,而是道:“宋钊……”
“死了。”宋凌道:“被我一剑……”
他抬手,手中握着空气,做出向前捅的姿势,道:“就这样,被我一剑穿心刺死了。”
苏心染微微眯起眼,并未出声。
宋凌侧头回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想这段并不开心的回忆。
“当时,外敌来袭,众大臣,尤其是宋钊背后的党羽,几次三番提出来要让我带兵出去,说我同你混得最是相熟,你现在离开了,那么就应该让我顶上,加之眼下宫中仅剩的将士军心不稳,个个都知晓去了就是个死,便更需要皇家出一个亲儿子带兵出征,再者,宋钊是太子,乃是国本,自然不能带兵出征,所以,几番议论下来,都去父皇面前上书提议决定让我去。”
苏心染看着宋凌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道:“那么,宋钊如何说的?”
“他自然想要我去。”宋凌苦笑一声:“在宋钊眼里,皇位大过于天,他自然是想要我去,一来少了对他的威胁,二来,也有人能替他卖命护住大宋。”
“只是。”宋凌话锋一转:“父亲坚决不同意,当即将皇位传给了宋钊,自行带兵前去抵御外敌……”
宋凌微微握拳:“宋钊自然要象征性的阻拦两声,不过也就两声而已,父亲和母亲两人带了不过千人就去了,父亲是个明君,也是个善于计谋的好将军,带着这千人撑了七日,七日后,外敌攻打了进来。”
“那时……”
宋凌眼神悠远,将当下的情况彻底呈现在苏心染眼前。
那时,宋钊刚顺位不过七日,不等将皇位坐稳,外敌就打了进来,直逼京城,不过三日就打到了皇城脚下,民不聊生,生不如死,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一个两个地扎堆往皇城里逃难,可谁知道,皇城中的明争暗斗更是杀人于无形。
那时候,底下的大臣已经有坐不住的了,又开始争吵着要将他送出去,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外敌要的,是皇帝的项上人头。
就在争吵得最是厉害的时候,宋凌主动站了出来,他道:“我去。”
江离的父亲,苏心染一家的亲信,皆是在第一时间反对他出去卖命:“不可,眼下宫内一个士兵都没了,你去就是送死!”
“只身一人如何闯的了?你只是同小郡主走得相近罢了,又没继承小郡主的神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话,宋凌比谁都清楚。
但他更明白,要是这样争吵来争吵去的,外头死的百姓只多不少。
宋凌伸手,掌心扑哧一下燃起一朵掌心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靠着这雕虫小技唬住了众人。
他终究是去了。
站在皇城门前,宋凌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血流成河。
他一脚,踏进了血泊中,溅起一片血花。
宋凌的雕虫小技暂时唬住了外敌,又借着苏心染的名号暂时为自己博得一丝周旋的余地,进而,他要解决的,是这些秽人。
这些秽人,并不攻击外敌,若到时候打起来,这些秽人是最难消除的。
只是这些秽人的修为似乎在一夜之间得到了天大的提升,莫说打到这些秽人身上,就是费劲力气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也会被其他的秽人群起攻击,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一场仗打下来,宋凌就会躲起来,苦苦忍着痛疼用灵犀草净化自己身上的伤口。
这回,只差一丝就让秽人抓破自己的肚子,然后她就会被分尸成一块一块的,吃得连渣都不剩。
他取出灵犀草,用自己从苏心染那里得来的灵力将灵犀草的净化之力提取出来,低头咬住了自己身前的衣裳,咬住了牙,猛地敷了上去。
灵犀草盖在已经腐烂的伤口上的瞬间冒起滋滋白烟,好似削骨剔肉般难以忍受。
好在这痛感只不过一瞬就能适应,他仰头望着天空,企图能从上面窥见苏心染的身影。
又想起苏白替苏心染转达的话,宋凌蹙眉,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冲破他这层低微的修为获得更高的能力?
宋凌实在悟不透,但是他知晓,若是自己撑不过去,大宋就没了,前面那么多人的死去和坚持全都白费了。
远处,又传来一道女子凄惨的叫声,宋凌连忙起身往外奔,却正好被守株待兔的外敌抓了个正着。
“抓到了,他就是咱们一直找的皇子!”
宋凌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抓着手,一把反扣在地面上,他的侧脸狠狠摔在满是血水的土坑中,将土坑中的血水拍打得四下溅开。
血水溅落进他眼中,他眼前的人,眼前的景物,眼前的天渐渐变成了红色,血色笼罩大地,世间越发诡异。
“这么轻易就被咱们压在地上了?”那士兵道:“我呸,这叫继承了那小郡主的神力?害得咱们白白多等等了两天!”
那士兵又一把拽住他头发,猛地将宋凌的头提了起来,让他看上去活像是一只煮熟的虾那般弯曲着身子。
士兵狞笑着,将手中的长剑抵在宋凌脖间:“听我的,直接一剑解决了他,咱们再直接取了皇帝小儿的狗头,这样一来,大宋就是咱们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