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姐看王家有那铁青着的脸,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但张了张嘴,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走出了病房。
“哎呦~我说从一进门,看着你,就面熟,你还真是阿有啊,你也在这里住院呢啊?你这是怎么啦?”那个老太太见袁姐走了出去,看着夜夜新狼说。
夜夜新狼从她们一进屋,就低下头,尽力的躲避着她娘儿俩的目光。见老太太跟他说话,这才尴尬的应声说:“啊~是啊,是我。婶子,我这是下雪路滑,摔了一跤,腿摔坏了,您怎么也来住院了啊?”
“哎呦~这还用说吗?你这年轻人都摔坏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更禁不住摔了。”老太太摸着自己的腿说:“都说这下雪是怎么怎么好,可这下的地面滑不溜球的,老让人摔跟头,这谁受得了啊?我还寻思着,就我们这老胳膊老腿的,骨头酥了,容易摔坏,可看看这住院的,年轻人照样架不住摔啊!”
“是是是。”夜夜新狼随口应着,想着尽快转移话题,就说:“大夯哥怎么还下不结婚啊?也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挑三拣四的啦,结婚不是选美,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差不多就行啦。”
那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挠了挠头,憨厚的嘿嘿笑着说:“没挑,我从来没挑过,只要是个长头发的,撩起尾巴来,是个母的,我都愿意,从来没挑过长得好看不好看,可就是没人看不上我呀。”
“是啊。”老太太感慨的说:“就我这傻儿子,说精不精,说傻不傻的,又不会个什么手艺,就知道伺候家里那几亩地,也挣不了多少钱,家里那日子混的,也就是没饿上肚子,你说,就他这样的,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啊?他若能赶上你一半,也早就说上媳妇啦!”
“嘿嘿嘿嘿……”夜夜新狼尴尬的笑着说:“婶子,您就别夸我啦,我也不比大夯哥强多少,我不也是三十多了,才娶上老婆吗?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熬那么长时间的光棍儿了。”
“哎~”老太太叹了口气,“都是咱庄稼人没本事,不懂得怎么捞钱,现在这社会,没钱,娶个媳妇难啊。”
“别发愁婶子,”夜夜新狼安慰她说:“看咱这边发展这么快,过不了两年,那楼就能盖到您家那边,大夯哥虽然不会做生意,但这几年承包的别人的地可不少,我听说都快有二百亩地啦?这现在,地可是金贵的很,只要是开发商看上您种的那些地,您这转眼就成大财主啦!往后的日子,您什么活都不用干了,就只坐在炕头上数钱就行。”
“哎呦喂~真要有那么一天,那可真就太好了。过日子,再也不用发愁了,可是,这要是没了地,我家这傻儿子,还能干什么啊?他可是除了种地,别的什么也不会干啊?”老太太突然又发起愁来了。
“嗨嗨嗨~婶子,您这脑子怎么也糊涂起来了啊?就人家占地,给的补偿,就够大夯哥花一辈子的啦,还用干什么活啊?有钱了,就让大夯哥娶个媳妇,就坐在家里,造小人儿就行了,这活儿,大夯哥总不会也不会干吧?”夜夜新狼嘿嘿笑着说。
说的那个大夯,坐在床边,甩动着两条腿,害羞的看着夜夜新狼,呵呵直笑。仿佛他就是那个他梦想中的媳妇。
“呵呵……您看看,”夜夜新狼指着大夯笑:“大夯哥一听说娶媳妇,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知道笑。”
“可那些地,也不都是我家的,大部分都是承包的别人的,真到了那时候,人家那钱,应该是谁家的地,钱给谁吧?”老太太又发起愁来。
“您就甭害怕这个了,婶子,您是承包人,每年在地里种庄稼的,人家也会相应的给您补偿的,您那么多地,肯定给的钱,少不了的。”夜夜新狼安慰老太太说。
“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那就盼着,赶紧的来占咱们家的地吧。”老太太躺在床上,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娘,这也晌午了,该吃午饭了吧,您想吃什么,我去买去。”大夯说。
“买几个生煎就行了,人家医院不是给的有暖壶吗?一会儿你去打点开水,咱就凑和着吃一口得了,住院不比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了。”老太太吩咐他说。
“哦~”大夯应了一声,就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了,却又被老太太叫住了,“你这傻孩子,怎么也不知道问问人家阿有啊?阿有走路不方便,你就不会问问人家吃什么东西,替他捎回来啊?”
“哦~”大夯这才回过味儿来,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回头问阿有,“你想吃什么啊?我替你买回来?”
“不用了,大夯哥,您买您的就行了。”阿有连连拒绝着,“我可以在网上叫外卖的,就不麻烦您帮我买了。”
“哦~那行,我就不管你了。”说着,大夯转身就要走。
老太太原本还想问问王家有的,可看了看王家有躺在床上,眼神一片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的样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又看向那个穿着超短白色女士小西服,小黑皮裙,正在玩爱疯手机的女人,“闺女,你要不要让我儿子帮你买点儿饭吃啊?我看你也没有个人照顾。”
那个丽丽从手机边上,用眼角撇了一眼老太太,轻飘的说了声:“不必了,谢谢。”
但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的谢意。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对她儿子挥了挥手,大夯这才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出了病房。
“喂~史密斯吗?人家在幸运咖啡厅门口的台阶上,滑倒了,现在正在人民医院的住院部躺着呢,你是不是应该过来看看人家啊?”丽丽温柔的对着手机里撒着娇。
“嗯~一会儿,你过来的时候,记得给人家买份披萨,带一份珍珠奶茶来。嗯~吻你。”说着,真的在手机上嘟起嘴,亲了一口。
挂了手机,丽丽满脸傲娇的看了一圈儿屋子里的其他人。
但另外三个人,全都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她一眼。
就连那个从她一进屋,就像见了臭鸡蛋的苍蝇一样,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看的那个地中海,也许是刚刚被她狠狠的瞪视的缘故,现在,也不再敢斜眼瞅她一眼了。
丽丽炫了个寂寞,便又低头玩她的爱疯了。
满屋子的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婶子,二夯有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吧?看来他还挺忙的啊!”阿有终于打破了沉寂,问老太太。
“呵呵呵呵……”老太太一听说起她的二儿子,就兴奋了起来,“幸亏我还生了这么一个二儿子,可比老大强的多,还算是有点儿出息,这几年,也揽了几个大一点的工程,大小也算是一个老板了,说是在南方那个什么市也买了楼房汽车,光小情人儿就养了好几个呢。你说说,他那聪明劲儿,但凡要是匀一点儿,给了老大,这老大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讨不上老婆啊。”
“婶子,您可别看不上大夯哥了,虽然说大夯哥人老实点儿,心眼实在点儿,可对您,那可是真孝顺啊。”
“孝顺什么呀?过年过节的,连件衣服也不知道给我换两件新的,吃饭也舍不得买好吃的,天天就是家常便饭,哪里像老二似的,那一年,他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给了我两万块钱,给我买了好几件新衣服,他们在家里的那几天,天天都带着我下大饭店,你说,这老大,这么多年了,他哪天想过,带着我下趟大饭店啊?”老太太不高兴的说。
“大夯哥他不是没钱吗?有钱了,他也会舍得的。”阿有安慰老太太说。
“哎~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就是有钱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花。”老太太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的说。
“既然二夯那么好,婶子您怎么不去二夯家,让他们伺候您啊?”阿有感觉老太太对大夯看法有点儿偏颇,替大夯鸣不平的说。
“他们不是忙吗?要是不忙的话,我早去老二家里住了。”老太太气哼哼的说。
“哼!说的好听,就二夯两口子那阵势,怕是你要是真去了,待几天还行,呆时间长了,不把你哄出门来,就算对的起你了。”阿有小声嘀咕着说,反正老太太耳朵有点儿背,小声说话,她也听不到。
“你俩进来看看,你们是不是找这里边的人啊?”大夯拎着一兜生煎包子推开了门,他的身后,跟着跟着一个发髻高挽,身披风衣的高挑女人,里面穿了一件毛领白色小棉袄,下面穿着一件黑色小皮裙,长筒绒袜,长筒马靴,若不是她的棉袄是毛领子的,乍一看,还以为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丽丽呢。
同样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只是刚进来的女人胸没有丽丽那么大,眼也不是双眼皮,鼻子也没有那么挺,虽然没有丽丽那么漂亮,年龄也比丽丽大了一点儿,但比丽丽看起来更顺眼的多,丽丽的脸,漂亮是漂亮,但看起来,总显得有点儿怪异。
她推着门,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问:“这里面,是有位王先生,找的护工吗?”
王家有一脸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对女人的问话,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你这样的,也做护工吗?”阿有看着新来的女人,又兴奋了起来,“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做护工的啊?”
“是您找的护工吗?”女人并没有回答阿有的问题,而是问阿有,“今上午说好的,答应给我一天八百块钱?”
“不是不是,”阿有连连拒绝,“不是我请的,这么贵,我可请不起。”
女人见他这么说,扭头就要往外走。
“可能是他请的吧?”阿有指着神情呆滞的王家有说:“那会儿我听他打电话,好像就是说八百块钱的。”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啊?”女人白了阿有一眼,推开门走到王家有床前。
随即,在她的身后,又一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大胡子白人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拎着两袋东西,正要问话,丽丽早看见了他,大声的喊道:“史密斯,我在这里。”
“嗷~我可怜的公主,我真同情你的不幸。”史密斯张开双臂,夸张的抱向刚刚坐起来的丽丽,“甜心,我刚刚在外面,还以为那个女人就是你呢?差点闹出误会。哈哈哈哈,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你知道吗?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可是急坏了,抛下了所有的一切,赶过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我亲爱的宝贝儿?”
他深情的用毛绒绒的嘴唇,吻在了丽丽那雪白的脸蛋上。
“能好吗?”丽丽温柔的猫在史密斯宽阔的怀抱里,撒着娇说:“从那么高的台阶上,噌噌的连摔了十几层,人家这么柔弱的身体,还穿的这么少,能受的了吗?医生说最少要住一个多月的院呢。”
“啊!我可怜的小宝贝儿,你可真不幸。我看着都心疼。”史密斯说着,又吻了丽丽好几下,然后举了举手里拎着的东西,“呶~你要的披萨,还有珍珠奶茶,我都给你买来了,快点儿吃吧。”
那个新进来的女人,看着大瞪着双眼,迷茫的看着天花板的王家有,伸手在王家有的眼前晃了晃,也不嫌王家有床上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她俯下身来,凑近王家有的脸前问:“喂!您是王先生吗?”
王家有的眼睛眨了眨,转向她:“你是干什么的?”他依然有些茫然的问。
“是您和我约好的,答应给我一天八百块钱,来给你做护工的吗?”女人看着王家有问。
“哦~我是找了一个护工,”王家有眼睛再动了动,看着女人的装扮说:“但是,您确定您是做护工的?看您这气质,可是一个时尚的都市白领啊?”
“哈哈哈哈……”女人听了呵呵笑了起来,“承蒙您的夸奖,女人嘛,出门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大不了,工作的时候,再换回来工作服嘛。”
“您看,”她指着刚从自己背上卸下来的一个大背包说:“我的工作服,就随身带在这包里呢。”
王家有“哦”了一声。
女人一边脱着身上的风衣一边说:“哎呀!王先生,可不是我跟您诉苦啊,我跑这一趟,可真是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啊!”
她脱了风衣,随手搭在床头柜上,又拉开白色棉羽绒服的拉链,“这一路上,您都不知道,我骑着电动车,那天冷的,幸亏我穿的厚,要不然,能把我冻死。这一路上,那路滑的,摔了多少跟头,我都不记得啦?幸亏我骑得慢,走的小心,要不然,我现在,不但钱没赚到,不能来伺候您了,我也得跟您一样,躺在床上,要别人来伺候我了,您看看,我这身上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