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每个人的心底,都住着一个魔鬼,但因为大家平时,都是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宁,有亲情、道德和法律约束着的环境里,所以,大家都是自觉不自觉的,都把恶的一面压在心底,表现出来的,大家都是温情脉脉,个个都是好人。
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平衡,就会有人们释放出隐藏在心底的魔鬼,很多人会变成禽兽。
也许就是这种狂热的氛围,以及不受法律管束的环境,让人们心里的恶念,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而那个率先打破这种平衡的人,也会是最先得到这种恶果伤害的人。
所以,尽管二驴子看着王大脚发出了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但他幼小的心灵里,对王大脚的惨状,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感觉到一阵阵报复的快感。
但人们这种恶作剧般的行动,还是让他们这些孩子们,感到了一些震撼。
三傻子这会儿,简直真的有点儿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都温情脉脉的人们,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冷酷和陌生?
二秃子也不禁变得脸色苍白,嘴里喃喃着:“不应该这样的呀?我们没有想过,要这样的结果的呀。”
二愣子却异常兴奋的,也凑上去,踢了两脚那两块沉重的大砖,让砖悠起的更高一些,就像那荡秋千的孩子,荡的越高,越高兴。
只有王大脚,随着那里撕扯的疼痛,爹一声娘一声的痛苦的哀嚎着。
但那两个小将,死死的按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王大脚只能是默默的忍受。
“这个女人,也不能放过!”人群里冲出了几个妇女,她们平时,也曾经和桂花婶子姐们儿娘们儿的亲昵的称呼着,也曾经在一起亲密的合作劳动过,但现在,却冲上来,对桂花婶子进行各种折磨。
桂花婶子年龄并不大,也许是王大脚给她送的吃喝及时,身体没有因为饥饿,形成那种营养不良的消瘦,和皮肤的暗黄。
而桂花婶子平时没有参与太过繁重的体力劳动,她又喜欢精心的保养自己,这使的她那皮肤白嫩细致,在跳跃的火光里,透出诱人的光芒。
这一下,看得很多老爷们儿不禁直了眼,就差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见到男人们这种没出息的表现,那几个女人嫉妒心发作,更加的生气了。
她们又找来了刚才已经被斗鸡眼的姑娘扔掉的镰刀,三下五除二,就把桂花婶子那头乌黑漂亮的长发,割的如同刚刚割过的麦茬地,七长八短,都不如一个鸡窝整齐。
头发变短了,露出了一张扭曲痛苦的脸。
真难以想象,那个平时,总是一副爱说爱笑,给人满脸阳光的桂花婶子,现在竟然变得那么可怕!
桂花婶子拼命的扭动身子,摇晃着脑袋,破口大骂,可这样的结果,就是那镰刀,在她的头皮上,割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一股一股的鲜血,从凌乱的头发里渗了出来,流的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就连那个拿镰刀的女人身上,也粘的到处血迹斑斑了。
三傻子在下面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扎在他爹狗蛋儿的怀里,哇哇的大哭。
连二秃子和二驴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哪里有他们小孩子,说话的份呀?
“爸爸!救救我婶子!别让那些大娘婶子折磨她啦!”三傻子扎在狗蛋儿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说实话,一听到兄弟媳妇背着人和王大脚私通,狗蛋儿也是气得牙根痒痒。
可现在,眼看着她被那群女人,像对待牲口一样,这么折磨,他也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他兄弟媳妇,已经被人们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衣服,披在了桂花婶子的身上,拦住那个还在拿着镰刀,在桂花婶子脑袋上努力的女人说:“粑粑嫂子,你们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差不多就行啦,不行,您就放过她吧。”
不料那个粑粑嫂子乜斜着眼神,嘲弄的说:“我说狗蛋儿,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个女人,勾引野男人,不但是让你们家丢脸,也是给咱村里丢人了呀!我们这也是替你出气呀!你不说感激我们,怎么还心疼起她来啦?该不会,你也跟她钻过一个被窝吧?”
她这话,又勾起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一阵的哄堂大笑。
人群里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没准,那些有文化的人,不是常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吗?这狗蛋儿天天守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兄弟媳妇,能不先扒到自己碗里尝尝呀?”
人群又爆出一阵哄堂大笑声。
气得狗蛋儿再也呆不下去了,他骂了一句:“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扭头噔噔噔噔的回家去了。
只留下三傻子像一个可怜虫似的,四周转着圈的哀求大家:“爷爷奶奶,叔叔大爷,大娘大婶儿们,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婶子吧,她也是受害者呀,你们不该这样的对待她呀!”
可那些人们,这会儿热闹看得正上瘾呢,谁会搭理他一个小孩子呀?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跑到王大脚跟前,哭嚎着说:“爸呀!您快回去看看吧,我娘和奶奶,全都自杀啦!”
正在经受折磨的王大脚,听到这个消息,发出了狼嚎一样凄厉的叫声:“娘啊!媳妇啊!都是我害了你们啊!”
他奋力的挣脱了那两个按压着他的小将,拔腿就往家里跑,但有更多的小将扑了上来,把王大脚按翻在地上,没头没脑的,对王大脚进行拳打脚踢。
王大脚无力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儿子大宝,也趴在他身边,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这一幕,人群中,到底还是有人看不下去了,有个头发胡子都变白的老头儿,颤颤巍巍的走出来,阻止那群小将们说:“我说,这些小同志,你们听我说一句好不好?”
那群小将,看他那么大年纪了,站出来说话,还是停住了手。
那个高司令走上来,搀住老头子说:“老大爷,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们听着呢。”
老头子这才颤颤巍巍的说:“小伙子呀,这个王大脚,犯了错,是应该接受惩罚的,这个我们也不反对。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都这么半天了,我看对他的惩罚,也算够可以的啦。而且现在,他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看,能不能先让他回家处理一下丧事再说呀?不管怎么说,死人为大,这个王大脚家里,出了这种事情,不让他回家看看去,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一些村民也过来帮着附和说:“是呀,像这种事情,在我们农村,我们外人还要过去帮着料理呢,他这当儿子的,不去,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那个高司令听了,沉吟了一会儿,说:“行,那就听您的,暂时先放过他们,等他把丧事办完了再说。”
既然司令发话了,那群小将一哄而散,放开了王大脚和桂花婶子,看热闹的人们,见主事的都走了,也意兴阑珊的各自回家去了。
三傻子这才扑进桂花婶子的怀里,又委屈的痛哭了起来。
桂花婶子抱着三傻子,更是哭的泣不成声。
二秃子、二驴子默默的帮桂花婶子把衣服披好,连劝带搀的,把她送回了家。
二愣子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许是回到了家里,桂花婶子的情绪没有了刚才那么激动,她只是表情木然的说夜太深了,让三傻子他们都各自回家。
二秃子二驴子他们刚要说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听到街上有人喊:“不好啦!大疙瘩家里的上吊死啦!”
惊得他们放弃了回家的念头,又一齐往大疙瘩家跑去,等到了那里的时候,大疙瘩家里的,已经被人从房梁上解了下来,停尸在了堂屋里,被他们骂做狗日的的那个孩子,趴在他娘冰冷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嗓子都喊哑了。
这几个孩子里,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二秃子,也不禁连连跺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呀?”
一个给大疙瘩家帮忙准备丧事的女人说了一句,“哎~这个傻女人,真是的,人家挨整的,都没想着去死呢,这又没有整到你的头上,你上的什么吊啊?你这一死,可倒是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管了,留下这么大点儿个刚断奶的孩子,可怎么活呀?”
另一个女人也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啊?大家伙儿替他养着呗,谁让他家,连个近亲都没有的啦,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总不能像对待猫狗一样,往大街上一扔,爱死爱活,都不管了吧?”
“哎~都怪那个王大脚,这简直就是造孽啊。你说你家里有一个女人还不满足呀?还非要祸害这些本来就已经很可怜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这个王大脚,简直是缺了八辈子德啦,他一个人,这是害了多少女人啊?”
这些女人,一边给大疙瘩家里的换衣服,一边议论着说。
突然有个女人惊呼了起来,“哎呦嘿!对啦!对啦!”
其他人都不满的埋怨那个女人说:“你这是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火燎你屁股啦?还是怎么的?”
那个女人也不介意别人的埋怨,仍然惊呼着说:“咱们这些人,都只顾着在这里忙活,是不是也应该派人去那几个寡妇家里去看看呀?可别那几个女人也想不开,也寻了短见呀?”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们,全惊慌了起来,纷纷喊着:“是啊,是呀!赶紧的去那几家看看,可别再出什么乱子啦!”
这么一说,二秃子也惊呼了起来,“不好,我刚才,就觉得桂花婶子状态不对,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现在想想,她那么急着把咱们赶走,大概她就是在想着走绝路呢。”
他这么一说,急的三傻子又哭了起来,他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哭着说:“婶子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我还没有给您养老呢啊!”
二秃子招呼二驴子和二愣子说:“我们也赶紧的跟着去看看,我怕三傻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这会儿的二驴子也慌了,“不行,我不能跟你们去啦!我得赶紧回家去看看去,我娘可也是一个寡妇啊!她可不能也这么想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