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夜曲

    光福府的野外很长，陆虎他们行了一天也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并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夜里，马车停在一处山脚下，花子虚点燃了篝火，为众人烤了食物。

    期间小动物们都没下车，怕惊动了三位书生，也是不给周围的妖添加压力。

    众人饱餐完毕，书生们说了句无以回报，守着怀里的钱就是不舍得饭费，要以诗词吟唱来抵饭。

    众人闻言也不在意，让书生吟了几首，不想这几个书生还真是有两下子，不枉是读过圣贤书的。

    几句离骚几句诗，听的众人时而豪情万丈，时而侠骨柔情，又或愤慨万分，直到仨书生席地而睡时，众人还在那里细细回味。

    这世界据说全天下人都仰慕读书人，果然不假，起码人家会包装，不深接触，凭借外表，凭借诗词就提高了不少的逼格。

    任谁看了几位都铁骨铮铮，柔情似水的存在。

    于是夜里三位读书人的地位突然提升了不少，这二月初不到三月的日子里天还很冷，张角特意把自己的被子给了他们披上。

    甚至车厢都给他们三人住了。

    但这种待遇并不能让书生们心情舒畅，他们受了一路的苦并不表示他们能接受这种苦，于是在半夜之间，他们总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若不是为了功名，为了江山社稷，谁又能糟这罪呢，青楼里吟诗作对喝花酒，醉卧美人膝多好。

    几人难过，不断的用过去美好的回忆来麻痹自己，而突然间，他们耳边似乎传来了古筝声。

    几人一愣，全都装作没有发现，半晌之后，还是受伤的子瑜受不了了，他抬头看向二位同伴，“两位，可是听到了什么？”

    “筝的声音？”一人回道。

    “声音柔美，弹奏之人还是一个女人。”另一人也会答道。

    “正是如此。”子瑜点头，看向俩书生，“伯恩兄，广义兄，你们说这山野之地哪有人家，莫不是有妖怪不成？”

    “不能，妖怪一个个粗鄙无礼，不似人形，哪有这种情操，懂得人间音律。”子瑜眼睛一亮，“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等过去看看，兴许能遇到那深山大宅，隐世贤良。”

    “如此甚好！”伯恩闻言连忙点头，便有起身之意。

    广义见状倒是有些犹豫，“白天那老伯可说，让我们一路都不要离开他们视线，免得被妖怪吃了。”

    “我们又不是去见妖，怕什么？”子瑜皱眉，“你们若是不去的话，那我去了。”

    “别！”伯恩闻言连忙摆手，“你身负重伤都要一探究竟，我伯恩也不是一个不能舍身成仁的人，好兄弟，一起走。”

    “伯恩！”子瑜闻言顿时感动。

    “子瑜！”伯恩一把拍住他的肩膀。

    广义一看，眉头一皱，“行了，我们三兄弟在府山被称为文坛九鹤，既然二位兄长同意，那我也不能推辞！”

    子瑜点头，“同去！”

    三人说完就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车，奔着那琴声方向走去，话说这一路赶考艰苦，可是把三人给憋坏了。

    三人一走，围着篝火睡觉的众人就都坐了起来，张角不住叹息，“真是风流书生呢，这就急着去做鬼了。”

    陆虎从后面的马车跳了下来，“我跟过去看看，你们警醒一点。”

    “大人要我陪同不？”花子虚问。

    “先不用，我自身也是有通幽之术，要是附近有埋伏我能发现。”陆虎说道，随即敛息术发动，直奔三人后面追去。

    话说陆虎两步就跑到了磕磕绊绊行走的书生身边，跟着他们一起听着那古筝声音，那曲是真的，不是迷幻人的幻听，以至于陆虎也好奇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

    却说一行人沿途走了六七里，到了一处山脚下，才发现了那古筝传来的地方，竟是一座点着灯笼的宅院，陆虎用眼看去，那宅院倒是真的，只是上了一层幻术。

    就像现在开了滤镜一般。

    三书生临近，细细听着，那子瑜突然说道，“秦有婉无义者以一瑟传二女，二女争引破，终为二器，故号筝。”

    “所以我们可不学那秦时人做那种事，读书人不应该的。”

    “子瑜有话明说。”伯恩皱了一下眉头。

    “我提议前来，二位是作为陪同，所以一会儿那弹筝之人，两位兄弟可不要和我相争啊。”子瑜拱手道，但可惜伤了一臂，抬起来倒像是出家人。

    伯恩闻言眉头一皱，“我们二人陪同前来，可是同样承担风险的，更何况那人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不知道，你这就开始分配上了，万一她看不上你呢？”

    “所以我说二位不要跟我争...”

    “知道了，亏你说这话，都不配听这高山流水！”伯恩哼道。

    子瑜闻言顿时脸红，羞愧的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就在这时，那筝声突然停止，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柔糯的问候。

    “弹琴弦断，是有人在暗处偷听吗？”

    三书生一听这声音，顿时感觉身子麻了一下，但随即就暗道不好，偷听弹琴可是不光彩的。

    正当三人纠结时，那院子里再次传出声来。

    “小女子深夜弹琴，倒是惹了诸位清净，只是不知道小女子琴艺如何，可帮我点拨一二？”

    三人一听，既然被邀请而不敢去，这哪里还受得了，于是立马向院子走去，就见月光下，凉亭里一蒙面沙的女子把筝，身后站着两个侍女，当场就把三人看呆了。

    两个侍女漂亮得不得了不说，那把筝的小姐更是身段优美举止大气，蒙着白纱更是给人一种若离若和，说不出来的诱惑。

    于是伯恩立马踏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府山九鹤之一，秀才姬伯恩，叨扰姑娘了，姑娘这高山流水着实了得，高山四段，流水八段，尽显“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海”的境界，实在让人钦佩。”

    “不错！”

    眼看风头要被抢，子瑜连忙站了出来，“姑娘全曲以清弹为主，由高山和流水两个部分组成，前半部运用了相隔两个八度的带按滑的“大撮”，浑厚而优美的音色，描绘了高山之雄伟苍劲...”

    “乐曲的后半部分则在按滑的同时大量而连续的使用了上下行刮奏手法，细腻地刻划了流水的不同形态，由细流涓涓低回婉转直至汇流成河的壮丽景象。”广义这个时候也不犹豫了，挤上前挡住两人说道。

    陆虎站着门口，看着三书生夸赞，说起来这曲确实旋律悠扬流畅，风格淡雅清新，音韵古朴典雅，意境深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