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前厅,一张雕花八仙桌正摆在中央,上面放着几个白玉杯,下人正在沏茶。
谢安抿了口雨前龙井,眉宇间带着怒气,“林景川那小子不识好歹,敢负我女儿,苒苒啊!你且先忍忍,要不了多久了!”
三皇子登基好几年以后的事儿了,恕她直言这个要不了多久其实也挺久的。
可听这意思确实是要不了多久。
难道是大腿霸霸想谋害朝廷重臣?
这怎么能行?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危险系数太高。
谢苒紧张道:“爹,您不会乱来吧?林景川可是四品威远将军……”
谢安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秒懂,躬身退下,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谢安的一双狐狸眼透着精明,“陛下已经下旨册封三皇子为太子了,年前就会举行册封大典。”
所以……这离三皇子登基不还是有好几年时间吗?皇帝现在生龙活虎离退休还早的很。
谢苒拿了瓜子,一边嗑一边听大腿霸霸聊朝中秘事。
“三皇子母妃与国公爷有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陛下虽然没有怀疑三皇子的血脉,但对珍妃和国公爷却起了杀心……”
谢安越说越兴奋,“国公爷和珍妃又岂会束手就擒?陛下他啊……活不长了……”
“等三皇子登基就会赐下和离的圣旨,林景川留他一命也无妨。”
‘哗啦啦’,谢苒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她老子这是要造反啊!
谢安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连忙哄着,“丫头,怎么了?是不是爹吓到你了?”
谢苒回过神来,“爹,这种事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拜托,造反啊!
诛九族的!
大腿霸霸怎么什么都跟她说啊!
谢安无所**谓,“爹这不是提前给你警醒警醒吗?万一失败了你也不至于惊慌失态,我谢安的女儿必须荣辱不惊,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去。”
谢苒,“…………”
栓扣……
“爹爹,珍妃给皇帝下毒了?”
皇室吃的用的都有专人试毒,除了珍妃,没有人有这个机会给皇帝下毒。
谢安将瓜子收起来放好,“丫头,过程不重要。”
“爹说的对……”
谢苒笑呵呵道:“爹,要不我去外面躲躲吧?万一失败了也不至于团灭……还能留根苗苗呢!”
她现在不过是找个理由离开相府罢了。
萧墨寒必须从军,柳月儿她也得接回来,那傻姑娘,此刻估计都已经生了林景川的崽了。
原着中她一辈子都守着她和林景川的秘密,守着他们的孩子,最后被珈蓝国的士兵凌辱而死。
而宋枝枝顶着好朋友的身份,在将军府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她宋枝枝凭什么享受本该属于柳月儿的一切?
谢苒咬牙,更是坚定了要接柳月儿回来的决心。
他谢安的女儿,从小上房揭瓦,她就不是能守着深宅大院好好过日子的性子。
给林景川守了整整两年的将军府已是奇迹,他又何尝不知女儿那点儿小心思。
嘱咐多带点护卫在身边后谢安就同意她出门了。
谢苒觉得人多眼杂,人越少越好。
谢安觉得护卫少不安全。
父女俩僵持不下,最后,谢苒趁着大腿霸霸上朝不在府中的时间段偷偷开溜,连秋菊都没带。
萧墨寒驾马跟在他旁边,脸上满是疑惑。
他不理解,好歹是相府的千金大小姐,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没人贴身伺候她能习惯吗?
他一个大男人贴身伺候好像于理也不合。
然而,事实上是他想多了。
谢苒不但不需要人伺候,反而还伺候起他这个千机门少主来了。
每日定时定点的给他投喂,有时候是烤过的馍馍,有时候是肉干。
谢苒将解药塞进肉干里,走到少年面前,一双狐狸眼看起来人畜无害,“喏,你的!”
萧墨寒木讷的接过肉干,有些意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苒抓了两条野生鲫鱼,此时烤鱼已经**分熟了,她从空间里拿出椒盐正往上面撒,闻言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条烤鱼,顿时有些心虚。
这时候的肉干是直接大火风干保存的,连盐都没放,又干又噎人,难吃的要死。
然而他还觉得她对他好……
就有点儿小激动,谢苒坐到他对面,解释道。
“因为你未来会把珈蓝国打到俯首称臣,让他们永不犯我大盛朝边境,让大盛朝的百姓不再饱受战火之苦,这么大的功劳,我对你好点不应该吗?”
谢苒瞥了眼男人手里干巴巴的猪肉干,咬咬唇,忍痛把其中一条只有三指宽的烤鱼递给萧墨寒,自己留了条巴掌大的。
“尝尝我做的烤鱼!”
仅仅是她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大将军,抵御外敌,所以才对她好的吗?
心里的失落感无以复加。
萧墨寒接过烤鱼,眼神却不知看向何处。
家国天下,孰重孰轻,一时间,他竟迷茫了。
如果真像小姐所说,他能让大盛朝的百姓过上远离战火的日子,小小的千机门……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皇城到边关,数千里地,路上换了三匹马,日夜兼程,终于在地七日的傍晚来到了丹阳城旁边的十里镇。
当初林景川就是在十里镇被柳月儿所救,两人相处近一个月时间,互生情愫,一发不可收拾。
萧墨寒牵着枣红马,入目满是狼藉,断壁残垣,竟找不出一间完整的屋舍。
落日的余晖撒在路过的老人身上,他们衣衫褴褛,脚趾全都露在外面,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了无生气。
老人们有提着篮子的,有拿着镰刀的,有的在地里翻翻找找,有的一刀一刀割着树皮。
这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有着极大的视觉冲击。
萧墨寒冲到一个嘴里正嚼着满是泥土的野菜根的老人面前。
他一把扔掉老人手里的野菜根,脸色难看至极,“这怎么能吃?”
老人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有不解,有愤怒,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跟来人争吵了,只能默默地将野菜根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