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地窝子的炭山脑,山脚下有几十户人家,他们听到阿宝她妈买了几马车瓦盆,全部笑得前仰后合。
“便宜是便宜了,就是六两银子也不是小钱。现在日子这么难过,她还买三千多只瓦盆,咋这么不当家呢?外地来历不明的媳妇,好看是好看,不怎么贤惠。”
因为当时只差十几天就过年了,挖山药和葛根的人都怪忙的,但喜欢看热闹的人们,还是转来转去的都找借口跑过来参观了一下阿宝家的瓦盆。
孔雪儿也没怎么管,因为不管之前盆洗的多干净,摆在人家院子里风吹日晒的,现在也脏呼呼泥呼乎。
几大码瓦盆非常规整的摆在大洞府门外的晒谷场上。
全家都暂时懒得搬动,多到惊人了。
村里的男人看过以后笑笑就走了,多是嘲笑阿宝她妈是个美貌蠢妇,男人们都找到了一点心理平衡。
会做衣服会挣钱如何,还不是花钱如流水,且完全没有花在该花的地方。
妇人们则个别的开始讨要,更多的人站在旁边看热闹。
如果这一个人要到了,她们也免不了要开口。
“阿宝她妈,你这个瓦盆这么多也用不了,我们家缺几个装菜的盆,要不我拿几个回去,少几个也不影响你种菜。这么多也种不完,放在这里还挡脚磕手的,晒个粮走个路都不方便。”
这样说起来好像她要拯救阿宝家一样。
孔雪儿之前还准备一家送几个完事,但她想送是想送,别人一旦讨要就变了味了。她立即心胸起伏的速度加快,火一点点窜上来。
而一向不大与村人言语的李光义一把拉开洞府门走出来道:“怎么空口白牙就要别人家的东西,这可是钱买来的,之前人家卖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去买?
说什么少几个不影响我家种菜,甚至影响晒粮走路?说的你像菩萨一样关心我家。
我家需要这么多才会买这么多,楼上楼下到处摆开,前面后面又摆些,摆不下的我们留着家里用,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那要瓦盆的女人一生气,便骂道:“你又是怎么说话的?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这又不是金子银子,不过破瓦盆而已,你们也才两颗铜钱一个买来,这么便宜还要钱,真是钻进钱眼里就出不来了。
怪不得连亲兄弟家都不待见,公婆在世就分家,真是狡狭精转世,忘不了来时路上的石子儿,都要揣兜里。
我就要几个家常用用能有什么?我又不是要十个八个,怎么不行了?”
孔雪儿之前真心觉得两颗铜钱没什么,人家没盆使拿几只去使也使得。可现在听了那女人的话,真是肝火旺得要把人烧糊了。
“两颗铜钱就不是钱了吗?之前一颗铜钱两个肉包子,再怎么也有四个肉包子。现在两颗铜钱还是能买一个肉包子,一个人快死的时候吃一个肉包子,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你说两颗钱算不算钱?
再说我这个是因为买的多人家才这么便宜,你单独去买一个试试多少钱,不是十二颗铜钱一个我就把它吃了。”
的确,瓦盆降价可不是因为上下线降价,而是那家卖瓦盆的想要回家乡,他夫妻自己不是本地人,想要腾地方出来走人。家中老人又去世,急等钱用,现在被村上人当作白得的,孔雪儿当然气。
她冷哼道:“想要的拿十颗铜钱来买,我也不像街上卖十二颗铜钱,不出钱的就不要说这是破瓦盆,破瓦盆也是我们家自己的爱。”
有人冷笑道:“还卖瓦盆,我们饿的饭都吃不上,一天只敢吃一顿。有那钱还不如真的买个包子吃了。还是活命要紧,瓦盆什么的,有就使,没有就不使了。”
有几家是真的想要几个瓦盆使,比如洗脸洗脚,装汤备菜。
所以当场就有人掏钱买了,觉得比街上便宜就值。
不过大多数人就是看了个笑话,之后说说笑笑的离开。
人还能说笑证明还没有饿到极致,再说挨饿又是谁的错?
孔雪儿一想通后,把每个瓦盆都想成了钱,谁都不能白白拿走。
李光义当时站出来就是怕自己的阿娘心软,一下子被村里妇人们欺负上了,以后不止是瓦盆,怕是连别的东西都会被要走。
有些人把你家搬光还要笑你:“死人都能守两块棺材板,你守不住能怪谁?”
所以这一次,借瓦盆给撵兔子的人把肉抬回家去,孔雪儿也叮嘱大儿子:“瓦盆是我们拿钱买的,叫他们抬肉回去以后瓦盆拿回来。”
这件事情要是放在曾经,她可能都不会那么在意。人有时候往往在一件小事上耿耿于怀。
阿宝也收了三百多个瓦盆在小境珠里,并不是用来打眼种菜,而是准备带出去使用。
这种小瓦盆带出去装菜最好使,比一般大户人家的瓷质汤钵大一点,又比真正的盆子小一些,一点都不笨,使用起来十分灵巧。
孔雪儿真让大儿子给上百个瓦盆底钻了眼,当成花盆种了百余盆花在两层楼台边缘。剩下的怕被过路的人故意破坏了,搬到后面果园里三百个,用来种药材。搬去大姑妈二姑妈两家花山村的大院里六百多个,李光正装了五百个在自己小境里外出使用,这样一来也剩不了几个了。
小姑李彩香要了三百个拿去酿糯米酒,她要给钱,孔雪儿没好意思收她的。因为她经常带大儿子送酒送豆腐过来。
大伯母便叫李光明来要三百个,被她三个儿子一起骂。
当官的大儿子骂的是:“这么点东西得罪人,值不值得?我们又不像小姑家要酿酒。
破瓦盆能做啥?”
王氏道:“大院里种个花草什么的。”
二儿子李光良问:“家里的正经花盆你又要挪哪里去?”
李家袓上曾阔过,老祖曾在京城为官,因站错了队被撵回了家乡,曾在地方做过教书先生,现在一家人都被人尊称李先生家。
老宅至少有四千平方米,里面亭台楼阁啥都有,但就是不分给二儿子和小儿子住。
三叔家住在外面的一楼一底两耳房里,原先是盖给赶马车喂马的一家五口住的,所以盖在牛马棚旁边。
后来子孙逐渐败落,养不起马了,养马一家人也就不存在。
但那到底是一楼一底的像样房子,旁边的两间耳房也有楼,只是耳房楼矮一点,正房楼上还有阁楼,算起来是有三层的,所以住起来不但是毫都不狭窄,还很宽敞舒适。
说到花园里的花盆,大房一家都沉默了,当年将二叔一家分在牛马棚里,这些小孩子都已经比较大了,所以都是记忆深刻。
他们曾经那样欺负那一家人,现在怎么还好意思要三百个瓦盆。
小姑家要那是小姑家确实有用瓦盆的地方,摆摊卖米酒这种小瓦盆最好使。
一瓦盆多少钱定下价,人家吃完米酒又可以回收瓦盆,好多人家盆多的就会送回来,回收后循环使用。
而他们大房拿盆去做什么?就只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最后王氏也就作罢,李老太更是对侄女兼大儿媳妇的行为嗤之以鼻。
闹哄哄到了腊月三十晚上,大房和三房的小伙子们来约二房的兄弟俩上街。
李光义不爱赶街,拒绝。李光正爱和兄弟们一起活动,同意。
之前在村子里,逛街挺方便的,都是各去各的。现在在山上真不怎么方便了,所以要来约。
马车是难得下去了,大雪封山。
老大家的马车都留在了城外花山村二姑妈家,一家子拖拉拽的爬上山来的。
小王氏报怨:“以后再这样过年我们不回来了,就在城里过。命都快走脱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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