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李忠平脸色十分难看,他将腰刀抽出遥遥一指。
身旁的亲兵一夹马腹便冲上前斩杀了几名逃兵。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这才将辅兵们散乱的局势堪堪止住,随后在战兵的吆喝下不情不愿的向前冲去。
保乡军的火炮又射了一轮,打的官军血肉横飞。
即便如此,明军倒也是堪堪的冲了过来。
有了那些前排“炮灰”的掩护,明军的战兵倒是没有受到太大损失。
徐晋见状将手臂挥起,一排火枪手顿时将枪口瞄准了前方的敌人。
双方的距离只剩下最后的几十步,即将到达鸟铳的射程之内、
而这时,明军中手持鸟铳的枪手也不断的朝寨墙上射击,以图能够压制住对方的火力。
他们的武官很清楚,一旦近距离吃对方一轮齐射,死伤会极其惨重。
一名保乡军的火枪手被流弹击中,胸前顿时一片殷红,他闷哼一声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身旁的同伴虽然害怕,但却不敢私自躲避。
火枪营的军法极其严苛,若是作战时某士兵扰乱了队形,那么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斩首。
“放!”
随着左将军赵仁毅的一声暴喝,上百杆鸟铳瞬间发威,如同雨点一样密集的弹丸向明军扎去。
只是瞬间,明军的前军又倒下了一大片。
余者皆是脸色苍白,浑身打着摆子。
“妈呀!”
辅兵终于彻底失去斗志,顿时扔下武器后化作鸟兽状的四散而逃。
身后的战兵即便是将刀刃砍卷也无法阻止这些已经吓破胆的逃兵。
此时,只见眼前的寨门缓缓打开,上百号彪悍的身影一跃而出,领头几人更是披甲持盾,朝着明军疾速杀来。
不过,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解决这些战兵。
对于那些已经溃逃的辅兵,短时间内倒是没有时间搭理。
方才,徐晋见明军终于顶不住了,于是便不再犹豫,立即派出了冲锋营。
而火枪营和长枪营的士兵也紧随其后的冲了出去。
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喊道:
“斩杀战兵一名赏二两,甲士赏四两!”
“俘获亦算!”
听到这席话,保乡军瞬间沸腾,那些明军也仿佛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后将军马户一刀劈死一名战兵之后,见对方剩余的人竟然以五六人为一组结下了军阵。
一时间,冲锋营倒是拿他们无可奈何。
马户冷笑一声,朝着后方吼了一嗓子,很快便奔来了几名手持“铸铁手榴弹”的兵士。
“轰!轰!”
两声巨响过后,那些结阵对抗的战兵顿时被炸死炸伤了一大片。
终于,在辅兵全线溃败之后,明军的战兵也丧失了斗志。
许多人扔掉武器后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更多的人则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不过由于身上的甲实在太重,很快便被追了上来。
李忠平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幕,一股绝望之感油然而生。
“大人!”
亲兵惊恐的望向前方,身下的马儿也是焦躁不安:
“再不跑来不及了!”
“跑?”
李忠平惨笑一声:
“今日全军覆没,即便回去也是死罪难逃。”
“本官戎马一生,葬于刀兵之下倒也是死得其所!”
“尔等,各自逃命去罢...”
说着,他便抽出腰刀,目光决然的朝着贼军迎了上去,很快便被吞没。
亲兵们一阵犹豫,除了三两人跟了上去外,其余人连忙调转马头准备逃离此地。
直至深夜,这场战斗终于完全平息。
秃子岭上也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此时的议事堂内,一片喜气洋洋。
众人脸上和身上都伤痕累累,但亢奋的神情却将疼痛压了下去。
“此次战斗我保乡军大获全胜!”
徐晋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接着,老于笑吟吟的念道:
“此役我保乡军共斩杀明军五百余人。“
”俘虏一千余人,其中包括明军战兵六十八名,”
“另,阵斩明军哨官一名,把总两名,所获军辎无数。”
徐晋十分高兴,连忙令人将酒水呈上。
他要与众“纮股”一醉方休。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到次日。
第二天,徐晋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消息。
裴山知县冯敬云竟然被山下的弟兄给抓住了...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见官兵已然大败,冯敬云来不及多想便连忙随几名亲兵朝山下跑路。
这种事他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反正这仗败了,跟自己又没一毛钱的关系,完全是那李忠平指挥不当。
谁料在下山之后,这冯敬云却十分倒霉的踩中了一个陷阱,连人带马摔得五荤八素。
他乃堂堂文官,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亲兵在费了大把工夫后总算将其拖了上来,不过由于这段时间的耽误,漫山遍野的逃兵也迎了上来。
由于冯知县受了些伤势,亲兵心中虽然焦急却也只好减缓速度。
直至夜幕降临,便找了个旮旯打算藏一晚上,第二天再上路。
谁知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正巧被在山中搜寻逃兵的保乡军发现,当场便是一番恶战。
亲兵死伤殆尽,于是这知县大人便被送到了秃子岭上。
大伙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心中虽然鄙夷,却也十分好奇。
想那堂堂知县大老爷,平日里寻常百姓哪里见得着。
可现如今,众人身边便有这么一位。
只不过此人正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的。
秃子岭上。
徐晋好奇的打量了一阵。
此时的冯敬云正被两名膀大腰圆的汉子反剪双臂,那顶乌纱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一身的青袍也是被挂的破破烂烂。
昔日养尊处优的脸蛋如今也变得灰头土脸,看起来好不狼狈。
“好了。”
徐晋一挥手,示意那两名汉子松手。
冯敬云痛呼一声,两个膀子像要被掰断了一样。
他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光头札髯的凶恶大汉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你就是那裴山县知县?”
徐晋扫了一圈,见此人平平无奇,不由有些失望。
说来,两人算是老相识了。
上回率官军来攻打自己的也是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