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下山开始,徐晋便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建设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必须要让士兵们畏军法甚过于战死。
因此,在保乡军中有这么一桩条例。
若临敌之际,有人不战而退甚至当场逃窜,那么周围的任意士兵可以随时将此人斩杀。
此举不但无错甚至还会受到嘉奖。
若下级军官临阵怯逃,那么斩杀他的士兵将会自动上位。
如此一来,保乡军虽无所谓的“督战队”,但实则人人都是督战员。
当然了,光有惩罚还不够,必须有相应的奖赏和抚恤。
大将军徐晋规定,若是有士兵在作战时负伤,则会由保乡军全权负责治疗,若是不幸战死,则会有至少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除此之外,战死者的家属将可以免三年赋税,十年内赋税减半。
如果战死的士兵立下战功,这些抚恤还会大幅度提升。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保乡军可以保证每一枚铜子都能落在战死者的家人手上。
而明军对战死的士卒们虽然也会有不菲的抚恤,但真正能落实的有两成就不错了。
更多时候,士兵的家人什么都拿不到。
个中钱银嘛,自然是被诸大人层层分润了。
罗阿牛运气不错,由于他体格健壮又老实巴交,经过选拔之后便被分到了掷弹兵队。
月饷有足足三两银子,比普通士兵多了一两。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掷弹兵拿这么多银子也无可厚非,因为他们在战场上的死亡率要比其他人高的多。
这多出来的一两银子,是拿命换来的。
罗阿牛没有想那么多,保乡军完备的奖励和抚恤系统让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即便战死沙场,二牛也能领上一笔丰厚的银子。
况且,大将军让能自己糙米饭吃到饱,甚至每天还有肉吃,此恩简直等同再生父母。
将来打仗的时候,管它明军还是暗军,谁要是退一步就是孬货!
而在这军营里的两千多号士卒中,大约也都是抱着和罗阿牛一样的心思。
时间一晃而过,半月多的日子很快便过去了。
这期间,汇集思明府的几支明军官兵已经陆续抵达,除了少数辎重部队外,基本已经集结完毕。
此番讨贼而来,明军的总兵力约在一万三左右,“思明府”.“太平府”.“镇安府”这西南三府几乎倾巢而出。
其中战兵三千.各大人的亲兵八百.杂兵五千,剩余的则是各卫所的老弱军丁。
而一应负责运输粮草辎重的民夫并没有算在里头。
除此之外,游击将军毛勇麾下还有着一支三百之众的铁骑,身披铁甲的足足有三成之多。
而战兵这头就寒酸多了,披甲率只有两成,至于那些军户更不用说,能拿得动枪矛都算烧高香。
只有各大人的亲兵堪称豪华,披甲率足足有七成以上的水准,并且不少都是骑兵。
此些装备,不知是从多少军户和普通的士卒饷银里克扣出来的。
此番讨贼,明军可谓兴师动众。
在这股不俗的力量面前,寻常数万规模的流贼都只能落荒而逃。
因此,望着这宏大的场面,诸位大人们也是豪情万丈。
“此番剿贼,我军须以雷霆之势将其尽数斩杀。”
“复我裴山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谢道台养气功夫极好,一开口便是中气十足,话语中的自信心更是爆棚。
试问,在这广西西南之地,何人能与这万余精卒相抗?
答案当然是没有!
而贺知府则是微微一笑很有眼色的附和道:
“有谢大人在此坐镇,何愁贼人不灭?”
“呵呵下官已经做好在这思明府大摆庆功宴的准备了。”
同知杨思远何许人也,拍马屁他服过谁?于是在贺知府的话音刚落他便连忙进行了补充:
“贺大人所言极是,待我天兵一至,那裴山县的贼人定然肝胆俱裂!”
“我看,不消一日,便能活捉那贼首献于谢大人。”
一旁的游击将军毛勇不善言辞,但这种场合他也明白该说什么,否则又怎会混到这个位子上呢。
之见此人双手抱拳,铿锵有力的说道:
“诸位大人所言极是,届时下官定当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将那贼人头目的首级亲自斩下!”
守备林丛之的官职最小也最不起眼,通常也不敢妄自开口,不过此时也赶紧有样学样的连忙表起忠心。
而在这热烈的气氛中,被众星捧月的谢道台却突然发出一道冷哼。
这下子,可把林丛之吓的战战兢兢,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此些贼人目无君父,竟敢行那谋逆之事,实在是胆大包天!”
“如此十恶不赦之辈只落得个枭首怎可?”
“尔等务必将那贼首生擒,再由本官亲自于至巡抚大人,将来也好押送到京师受那凌迟之刑。”
说到这里,谢道台拱手朝北方遥遥一拜:
“如此,才算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百姓!”
谢道台为官数十载,那水平自然非常人能比,这一套官话既冠冕堂皇又行云流水。
而贺知府和杨同知则对视一眼后心中暗骂。
看这架势,等这谢道台将会回到桂林府之后,肯定将所有功劳全揽在他身上。
对于自己,能顺嘴提一句就不错了。
按照计划,再过一两日等官军全部抵达之后,先原地休整两日,随后便直奔裴山县。
而这一万三千之众,人嚼马咽之下每日消耗的粮草也十分庞大。
尽管谢道台以巡抚之名从中协调,又有各地豪绅“踊跃”捐助,但筹集下来的粮草也顶多只能维持一个月。
如果算上班师回府的损耗,也就能够支持这一万大军作战十来天而已。
当然了,诸位大人肯定希望这个时间越短越好,这样自己便能从这些粮草中做做文章。
而官兵这么大规模的动静,保乡军那边又怎会不知,于是这几天里一波又一波的探子被派了出来。
“诸位,此战不可谓不险。”
就在明军众文武豪情万丈的时刻,远在百里之外的裴山县卢府中,保乡军大将军徐晋也在做着战前总动员。
大堂中,十余名将领正襟危坐,视线全部集中在主位那个满脸威严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