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杀气袭来,就如同一头洪荒猛兽张开了獠牙,隋唐第一次如此实质性的感受到这样的气势,那是一种连风里都带着刀的气势,刮的人生疼。
他霍然抬起头来,只见一直走在他身后的连横此时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他身后的正房,那双深沉果决的眸子里似乎正酝酿着风暴,酝酿着雷霆,酝酿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隋唐心中一跳,缓缓的转过头,借着月光,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正房的梁上绳索下吊着一排女人的尸体,浑身带血,衣着凌乱,足足有十数具之多。
隋唐的目光凝滞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屋内,喉咙开始发干,然后是全身轻微的颤抖,最后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这该死的世界,该死的昆仑人。”滔天的恨意不断的刺激着隋唐,他紧紧的咬住牙关,咬到牙根生疼,甚至嘴边都流出了一缕血丝。
此时的隋唐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字 —— 杀。
连横没有说话,只是从隋唐和花耀祖的身边走过,跨入正房,将门紧紧的闭上,他不能让花耀祖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他害怕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刺激。
院门外四散的三百将士陆续返回,一个又一个五花大绑的昆仑人被带了过来。
“大人,整个花家已经没有活人了,我们只找到这十七个昆仑人。”任原上前向隋唐禀告,然后,扫了一眼满院的尸体,再看了看被隋唐抱住的花耀祖暗自叹了口气。
隋唐朗星般的眸子里充斥着恨意,冷冷的扫了一圈那跪在地上的十七个昆仑人,只有伏刑手中那个身上脸上全部布满细细的刀痕。
“都是一些小卒子,没审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只知道是有人给他们打开了北城的城门。”见隋唐的目光扫了过来,伏刑充满寒意的声音响起,那个昆仑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上半身完全匍匐在地,不断的磕着头。
“既然已经没用了,就留给花耀祖吧。”隋唐站起身来,神情平静,语气森然的说道。
“吱!”隋唐刚说完,身后的房门就打开了,连横从里面走了出来,停在花耀祖的面前。
“耀祖,进去和你的家人告个别,出来把这些杂种剁碎了,然后我带你出去把这御奴城里的昆仑人杀个干干净净,为你花家报仇,为这御奴城里的十万百姓报仇。”连横雄浑的声音在花耀祖耳边响起。
花耀祖怔怔的抬起头来,一身锁子黄金甲的连横,此刻犹如一尊古老的天神,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那把闪烁着寒光的龙纹镏金戈,仿佛有无限的力量。
门外,所有人都沉默着,压抑着,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忐忑、担忧、恐惧,还有极端的仇恨。
屋子里花耀祖的哭声渐小,母亲、二娘、三娘,还有姐姐们,整整齐齐的躺在地面上。
他本来是何等的幸福啊!为什么?为什么?
怒火在心中不断的升腾,报仇、报仇、报仇!
花耀祖像一阵风一般冲出正房,冲向绑缚在地面上的昆仑人,手中长刀扬起。
“噗!”第一颗人头落地,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阻拦,一直到最后一颗人头落地。
“花耀祖,你花家有多少口人?”隋唐一声厉喝。
“禀大人,我花家连稚龄童子算上,共一百五十六口。”花耀祖肃然说道,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了眼泪、也少了悲戚,只剩下敌人的血,浸染着那双仇恨的眼睛。
十七颗人头换来了一个血性刚强的花耀祖,曾经花楼里的放纵和风流被这一场厮杀洗刷的干干净净。
“好,那我们就拿一千五百六十颗昆仑奴的人头来祭奠他们。”血腥味十足的话从隋唐嘴里说出,他也把那个泡在图书馆里的少年留在了过去。
隋唐话音落下,扫视了一圈围站在大院里的将士们再次出声:“兄弟们,复仇的时候到了,出发!”
今夜的杀戮从此刻开始,这是一场血的盛宴,是死军为昆仑人奉上的大礼。
方才在花府耽搁了一些时间,此时时间已经相当紧迫,所以,隋唐等人也不再停留,在薛映的掩护下带着仇恨和杀意以极快的速度直扑南城城门。
不得不说,薛映的斥候营不愧是死军最精锐的力量,短刀直刺、长箭横空,如黑色死神一般收割着任何敢于阻挡隋唐前往南城的昆仑人。
随着一声声闷哼在黑暗中响起,薛映的斥候营愈发的活跃,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幸好,花府本身就位于南城,距离南城门并不远。
只是随着隋唐等人的靠近,南城门的防守也越来越严密,前方灯火通明,往来巡视的昆仑人也越来越多。
“大人,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我们就要暴露了。”薛映从前方的屋顶跳落,轻声说道。
看来斥候营已经到了极限。
“无需隐藏了,此处距离南城门不足三里,冲过去,按照计划进行。”隋唐深深的呼了口气,一声令下。
旋即三百余死军将士以隋唐、连横、任原为首,直插南城门。
拓跋冒度此时的心情分外的恼怒,今日御奴城破本来是一件大喜事,可谁知拓跋荣那个王八蛋,自己进城享受了,却把自己扔在这守城。
都是拓跋家族的人,凭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拓跋俊的亲弟弟,这个万夫长轮得到他。
再说了这御奴城该杀的都已经杀完了,这破城门有什么好守的,想着城中的漂亮女子,成箱成箱的财宝,拓跋冒度不自觉的走到墙边望着一片朦胧的御奴城,心中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不由自主的狠狠一脚踹在墙垛上。
“哼!”拓跋冒度冷哼一声,正准备回身转去,眼角的余光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南门冲来。
显然,这并不是他们车师部的人。
“敌袭!”拓跋冒度脑海中瞬间反应了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警示,一支黑色的羽箭从城下射来,正中他的眉心。
拓跋冒度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带着自己万夫长的美梦跌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