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西坊的布告前,洛凡沉沉的看着。
布告上面的内容,并非抓壮丁,而是一份来自己青州的捷报。
镇北将军庞世龙,伏击戎狄骑兵,以三千楚人骑兵,大败戎狄三万人骑兵。
看着布告上的内容,洛凡冷冷的发笑,他接到的信息是八千人伏杀戎狄三千,到了这阳城却变成了大败三万骑兵。
可想而知,这官坊给的数字有多假。
也怪不得,在来阳城的时候,那些书生都认为大楚国泰隆昌,百姓安居乐业。
原因都出在这官儿上。
隔了一日,江兴收粮回来,足足十辆马车,十余个庄人手持弩箭长刀护手,还跟着二十多个村民,阵仗很大。
洛凡也发现,收粮的时候,可以让村民一起跟着,最起码看上去人多势众,小股的山匪见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宁哥儿,这外面的官兵是越来越多了,听说有一队官兵去庄子里抓壮丁,被愤怒的村民打死了十几个,逃回去的官兵叫来了援军,把整个庄子都屠了。”
江兴语气沉沉的说道。
听到江兴这番话,洛凡不由的紧皱起眉头,拳头攥紧的发白。
“莫管这些闲事,我们只管酿酒,造纸。”洛凡长叹一声。
江兴也是一脸的无奈,随后开口道:“我听说,山里聚集了不少贼,专门伏击抓壮丁的官兵,朝廷专门派来一个定南军的裨将,负责讨贼。”
贼?洛凡冷笑摇头,恐怕是官逼民反,落草为寇的民。
“这裨将一进了城,就被四大家族迎过去了。”
“四大家族?”洛凡微微皱起眉头,难不
成这裨将是四大家族的人?
正在洛凡思索的时候,梁子也焦急的赶来,脸色凝重。
“宁哥儿,不好了,那入城的裨将是陈家的人,叫陈公明。刚入了城,就带着大批人马在薛家和谢家门口绕了几圈。吓得谢家都不敢要我们的麻线了。”
洛凡面色发沉,没想到陈家还有这层关系。
不过想来也是,陈家在阳城城立足百年,光是族人就有几千人。
这些人中多少几个出人头地的。
“朝廷派陈公明讨贼,以陈家的嘴脸,少不了找我们的麻烦。”陈虎气呼呼的说道。
洛凡微微点头:“恐怕还会给我们安一个贼子的名头。”
江兴沉声道:“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阳城,江南六州,又不知阳城一个地方可以容身。”
洛凡点头:“这个我有打算,这几日已经把庄子里的盈利兑换成了黄金,这样也方便携带。”
“若是真不成,就只能迁往周边城镇。”
现在酒水生意已经铺开,即使迁的远些,那些酒商也会亲自找上门来。
“好在杭城酒市,我们招揽了不少生意,即使没有了阳城的酒水生意,我们也不会饿肚子。”江兴淡笑着说道。
“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洛凡补充道。
为了这庄子已经投入了不少精力,若是迁走的话,损失会不小,不过也不至于大到让人忍受不了的程度。
“我打听到,阳城这次共抓了两万多民夫,全都要送去青州。哎,这些民夫,估计十有八。九都会死在那里。”
梁子摇头道。
八十万的阳城,抓了两
万多的民夫,在这阳城城内并没有掀起波澜,依旧是繁荣似锦,依旧是书生学子颂盛世。
傍晚时分,一支官兵敲了庄门。
为首一个营兵校尉气势冲冲的骑在马上,俯视着庄里的众人。
“按照阳城守军的规定,大户出十人,中户出五人,你们洛家庄的五人怎么还不出?”
江兴含笑道:“官爷,我等均是有军功的人,按照大楚律不用服劳役。”
“有军功者,不用服劳役,不过你庄子里并非全都具有军功。”小校尉面色凝重,冷声道。
闻言,江兴不由的一怔,这才想起。
庄子里那几个刚进庄子的,身上都没有军功,不仅脸色铁青了起来。
洛凡闻讯赶来,抱拳笑道:“官爷,那几人前些日子偷了我不少银子,已经被我赶出庄子了。现在庄子里的人包括妇人都有军功。”
陈虎早已经从床底下,拿出那一柄巨斧!
铛的一声立在众人面前。
望着眼前的副局,一阵营兵吓得面色苍白,就连那校尉都不由的身子一颤。
“这等武器,已经违规了吧?”校尉冷着脸问道。
普通的刀器公证都有重量的限制,陈虎这一柄巨斧显然已经逾规了。
洛凡淡笑道:“我兄弟曾只身斩杀过戎狄的千夫长,这武器是特许的,有公证在身。”
说着,洛凡将一份公证交给校尉。
并非官坊的公证,而是军中的公证。
闻言,那小校尉脸色不由的一颤,警惕的和陈虎拉开距离,能斩杀戎狄千夫长的,绝不是普通之人。
若是陈虎肯从军的话,光是斩杀
千夫长这功绩,就足以擢升裨将。
毕竟戎狄和大楚交战这么多年,大楚斩杀的戎狄千夫长不超过十人,而且都是几百营兵围剿才能成功。
看了眼公证,小校尉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凝着眸子往庄子里看了眼。
就要进入,却成陈虎拦住。
“你敢挡官兵?”校尉脸上浮现怒意。
洛凡道:“大楚律规定,没有官坊的文书,官兵不得扰民。”
那校尉都是嚣张惯的,平时随意拉壮丁,都是直接进庄子,哪有人敢拦着。
“官爷,若想搜庄子,还请去了官坊的文书再来。”
“我若是硬要搜呢?”小校尉眸子发冷。
“陈虎、”洛凡淡笑。
“给官爷表演个绝技。”
“好嘞。”陈虎瞪着眼珠子,提着一百多斤的巨斧,登的一声将庄子前的一个大树砍断。
惊的校尉一脸骇然:“你们想造反?”
“官爷何出此言?”洛凡淡笑。
“我巨斧有公证,这门前的大树也是我家的,我砍一棵树,怎么能叫造反呢?”
那小校尉面色惨白,那大树足有他腰粗,而陈虎这一斧子,干净利落,断口平整。
他不仅打了一个冷颤,这一斧头若是落在他的身上,恐怕连人带马都会一刀两断。
“好,等我去了文书,再来搜庄。”小校尉,面带怒意,冷冷的调转马首离开。
小校尉带着官兵离开庄子,身后十余人的脸上,皆是怒意冲冲。
“宁哥儿,不若把这群驴日的官兵全杀了,我们带着庄人回青州。”江兴紧攥着拳头,冷声说道。
洛凡沉声道:“
我们不是嗜血狂徒,这些人即使杀,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不然的话,立刻就有营兵围庄,不能仅凭一腔怒气,就置家人于不顾。”
面前十余人,皆是脸色涨红。
“兴哥,套几辆马车,我们先带那几个新来的庄人,离开阳城避避风头,待到境况好些再接回来。”
“弩箭和长刀也带上,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刀。”
抓壮丁,自然只会抓青壮,妇孺孩子不在其列。
江兴套了一辆马车,带上七八个庄人,江兴和黑子几人留在庄子里。
“兴哥,里留在庄子里,若是有营兵搜查,就让他们进来,不要抵挡。”
“若是问起我们去哪了,就说我们几个追偷盗的庄人去了。”
洛凡吩咐道。
虽然有梁子在,不过庄子里还是势单力薄了些,早知道当初就已经从大同村多带些人手。若是那校尉发难的话,情况会不妙。
好在洛家庄在阳城也算的上是颇具人气,这群营兵轻易不敢动刀子。
“记住,将庄子里的金子全都埋起来,若是有人闹事的话,不要硬拼。人要紧,东西砸坏了可以再卖,人不能出事。”
听到洛凡的这番话,那几个刚来庄子里的青壮,均是紧攥着拳头,热泪盈眶。
若换做别的东家,早就将他们交给营兵了。
而洛凡不仅没有,还亲自带着庄人护送他们离开阳城。
顿住声音,洛凡抬头望向庄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之上,出了陈虎之外,皆是惴惴不安。
自从雍州来到内城,虽说挣了不少银子,可这日子还是过的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