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溪园。
时间已经过了亥时,沈言溪安静的靠在床头,两眼木然的看着前方。
在床边,奶娘元卉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小姐,这是刚采摘回来的杨梅,可新鲜了,你好歹尝一个。”
沈言溪依然一动不动。元卉看着自小陪到大的小姐憔悴的不成样子,心里跟扎了刀一样。
伺候在后面的司琴等丫鬟也是一个劲抹眼泪。
沈言溪也想不要让家人这么担心,可张不开嘴,说不了话,浑身没一点力气。
往日的点点滴滴不断的在脑海里闪回,自己的夫君走了,留下一封诀别信义无反顾的走了,他不要我了。
想着想着,眼睛里的眼泪就跟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有时候有些怨恨上天,为何如此薄待自己,刚及笄不久就被皇帝惦记。好不容易找陆瑾来应付,结果婚后皇帝就死了。刚开始对陆瑾有了一些好感,结果他自己跑了,到现在生死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以致如此?
要以陆瑾的理解,他们俩其实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也不会想到沈言溪因为他的离别而悲痛欲绝。但他忘了,这是古代,一张婚书便是一生。
往日虽然两人不是夫妻的相处模式,但因为那张婚书的存在和陆瑾偶尔显露的光彩,沈言溪已经在心里割舍不下了。
“溪儿,陆瑾有消息了。”就在胡思乱想间,裴云瑞不顾丫鬟的阻拦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表少爷,你……”司棋刚要呵斥裴云瑞,听完裴云瑞的话愣住了,继而大喜。
床上的沈言溪眼睛里瞬时有了光彩,挣扎着就想起来。
“溪儿,你躺好别动,陆瑾活着呢,他好着呢。”裴云瑞来到椅子上坐下。
“小姐你好好躺着,听表少爷说就好了。”元卉赶忙安抚沈言溪,并丝被往上拉了拉。
“我们今天在云梦泽搜索,没想到碰见水匪带着小白来报信,我们就直接带了回来。”裴云瑞也顾不上气喘,赶忙将情况说给沈言溪听。
“他……他……还好吗?”沈言溪费力的张开了嘴。
看到小姐终于开口说话,元卉喜极而泣。小姐总算缓过来了。
“他好着呢,就是受了点苦,你放心吧。”
听着裴云瑞说陆瑾受了点苦,沈言溪的眼泪就顺着双颊流了下来。
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受得了苦,也不知道有没有饿着,伤着。
元卉埋怨的看了一眼裴云瑞,你告诉小姐这些做什么?
裴云瑞尴尬的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已经通过那个水匪知道了他们的老巢,二舅正在安排人马,一会儿就出发。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他救出来。”
“扶我起来。”沈言溪擦干了眼泪轻柔的说道。
“溪儿你好好躺着,有二舅和我们呢,我来告诉你就是让你放心。”裴云瑞一听沈言溪说要起来,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安抚。
“小姐,你就听表少爷的吧,姑爷现在有消息了,你得好好养着,等着姑爷回来。”元卉急道。
“表少爷,我送你。”司棋说道。
“啊?”裴云瑞愣住了,可看着司棋坚定的眼神,裴云瑞只好讪讪的向门口走去。
“溪儿,你放心吧,你就好好等着我们回来就好了。”裴云瑞边走边交代道。
“表少爷今天冒失了。”将裴云瑞送出观云楼门口,司棋还是说了句。
“我知道,我就是想让溪儿好起来。”裴云瑞尴尬道。擅闯女子闺房,确是不该,当时只想着赶快把消息告诉溪儿。
“我们都知道表少爷是好意,表少爷倒也不必自责。”司棋点到为止,微屈双膝福了一礼。
司棋回到楼上,就见小姐已经在奶娘的搀扶坐了起来。
“小姐,你……”司棋赶紧上前。
“小姐非要起来,拦都拦不住。”司琴愁苦道。
“给我梳洗,我要去救他。”沈言溪费力的说道。
任凭下人怎么劝说,沈言溪就是不听。无奈只好各自忙碌起来。
沈言溪勉励吃了点东西,又在丫鬟的伺候下穿戴整洁。
沈言溪又不是病秧子,病倒这几天更多是心病。现在有了希望,哪怕身体状况不太好,也能勉强活动了。
“溪儿啊,你这是要做什么?”赶过来的周曼云看着穿戴整齐的沈言溪担心道。
“小姐要亲自去救姑爷。”丫鬟忙给周曼云解释。
周曼云自然不能同意,可哪里能劝得住现在的沈言溪啊。
自从有了陆瑾的消息,沈园各园的人都陆续都来探望沈言溪,平时就是想留在这里,老太太也不让。
“娘,溪儿要亲自去接那小子,您说这该怎么才好。”周曼云见到老太太也来了,急忙上前哭诉道。
“那小子那小子的,那是你女婿。”老太太瞪了一眼周曼云。
“可现在溪儿都这样了,来一阵风都能吹到,怎么能大半夜跑去云梦泽。”
老太太来到榻上坐下,看到沈言溪正在丫鬟的伺候下点唇施朱,遮盖脸上的憔悴。
“哎!就让她去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可这……”周曼云急了,就等着您来拦呢,结果您还同意了。
“这么多下人伺候呢,韵儿也陪着去。”老太太看着一旁的沈言韵说道。
“好的奶奶。”沈言韵忙答应了下来。
“那我也去。”周曼云急道。
“你就别捣乱了。”老谈谈一言而定。
周曼云脸色一滞,自己怎么就捣乱了?
“云梦泽风大,夜里也冷,都多备些厚衣服。你们小心伺候溪儿,若有个意外,我饶不了你们。”
下人们连忙应答。
至于安全,老太太倒不担心,不说沈家几千家兵,还有江州兵马呢,还能护不住一个女子?
大军威压,小小的水匪还不是弹指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