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辞退下!”陆瑾厉声道。
如果是明枪真打,自然需要聂无辞来挡,自己上去就是添乱。但这种下作手段,陆瑾并不希望聂无辞挡在自己前面。
不过聂无辞倒是很快让开了位置,陆瑾就看到元方一脸灰败的站在前面。
“都督!”
陆瑾起身一看,不光宋长老死了,阿莲也死了,门口还死了一个神道门门徒。阿莲和那个门徒什么时候死的他都不知道。刚才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
“怎么回事?”看着聂无辞和元方的表情,陆瑾就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都督,属下失职。门口那人突然发难,以两枚飞针夺了那老头和女人的性命,他自己也饮毒身亡了。”元方低头道。
“都督,是属下失职!”徐山也跪倒在地。他让水军看着的人却突然发难,到现在他都没看清到底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
“起来吧,事发突然,咱们谁也没有想到。不过以后做事,还是要更加专注才好。”
陆瑾以前基本上不把这些邪教徒当人,以自己勘破封建迷信的本事就可以随意玩弄他们。但眼下陆瑾却不得不重新正视神道门。他们忽悠人的伎俩固然拙劣,但不代表人家就没有严密的组织手段。
“能看出是什么毒吗?”陆瑾走到门口那个门徒身边看着问道。死者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放到人群里都不显眼,之前谁也没注意过。
“属下无能。”元方感觉今天太丢人了,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么一出。
“不怪你,我就随便问问。术业有专攻,你又不是用毒的高手,不知道也正常。”陆瑾安抚道。
“你们有人知道吗?他是谁?用什么毒?你们的老巢又在哪里?”陆瑾看向仅存的那四个门徒问道。
“都督,我们真不知道,就知道宋长老一直管着江南道这边的事情。我们就是蒲州这里的教众,平时接头都是这人来找我们……”几人啰里吧嗦一大堆,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宋长老和阿莲瞬时死亡,陆瑾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否则这人下杀手就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谁知道你们来这里吗?”
“都督,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划船的……”几人哭嚎道。
“都处理了吧!”陆瑾也没什么心情再追问了。
“都督饶命啊!”几人鬼哭狼嚎。但很快便被水军兵士拎了出去,声音逐渐消失在远处。
“二当家,你说这人既然有这等手段,为什么他不早动手,或者直接杀你、杀大哥不是更好?”许重疑惑道。
刚才卢苇和许重几乎一瞬间就被吓傻了。现在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后怕,没想到居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什么意思?”聂无辞杏目圆睁。陆瑾就是她的唯一逆鳞。
“聂姑娘,我不是……”许重吓了一跳,这聂姑娘的眼神可太可怕了。
“无辞不得无礼,老四只不过是提出正常的疑问罢了。”陆瑾安抚道。
“对对,聂姑娘,我就是这个意思。”许重忙解释道。
“以我猜测,他之所以没对我下手,是因为无辞和元方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他们的高超武艺杀手也看到了。他没有把握就一定能把我杀死,或者说就算把我杀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试想一下,就算我死了,大哥和你呢,徐山呢?还有元方和无辞。他断然没这个能力一下杀这么多的人。只要你们有人活着,必然还要追问,那时候他们的内幕还是得暴露。”
\"都督,他身上没有搜到其他银针,就只有三个,最后一个他自己用了。而且我看他手腕和指头,他应该只擅长这个。\"元方道。
“嗯,至于说为什么没早下杀手,我想原因也差不多。一个是宋长老没吐露实情,杀手就还抱着侥幸心理。另一个是咱们刚才的注意力比较集中,杀手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可是兄弟,他们这些人一开始不在屋里啊,那万一宋长老吐露实情,他不也是没办法么?”卢苇奇怪道。
“一件事情本身就包含了太多的必然与偶然。他们本来是上门来结交,会想到我们直接就要下杀手吗?”
“……”卢苇一愣,可不是咋地,自己这兄弟做事完全不按常理。正常情况下,聊的好不好不说,也不会直接就把人给杀了啊。
“所以徐山把他们拉过来,反而造成了这种巧合。”
“都督,我……”徐山尴尬道。
“你做的很好,责任也不在你。”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番猜测罢了。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很难知道了。”陆瑾声音低沉。
本来以为今天能摸到神道门的一些情况,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些魑魅魍魉。
“行了,老四,把几个尸体都处理了吧,咱们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好,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大哥,我先回去了。”功亏一篑,陆瑾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带着无辞和元方就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家小姐。”走到屋门口,陆瑾特意交代道。
“姑爷,我们记下了。”元方今天也同样不痛快。
进到屋里,陆瑾就坐在榻上想着事情的前前后后,但线索太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今天的事情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但神道门这个鬼鬼祟祟的邪教,陆瑾依然觉得不会偏离他对邪教的基本认知。
这类邪教披着各种各样的外衣,但最终都是为了争权夺利。眼下的形势紧张,神道门不一定就会安守本分,他们会举事吗?
而且这次算是与神道门彻底结了仇,那还有没有知道内情的人会把消息传出去?他们又会不会派人来报仇?
“对不起!”
聂无辞进门后就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忙前忙后的伺候着陆瑾喝茶。可这个男人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聂无辞既有没保护好他的愧疚,也有看着他焦虑的心疼。
“嗯?为何说对不起?”陆瑾抬头疑惑的问道。却见跪坐在对面的聂无辞脸上挂着泪花,陆瑾心里才明了。
“今天的事情不怪你,反倒是你,下次别这么莽撞了。如果你受了伤,又如何让我心安?”陆瑾轻声道。
“嗯,我记住了。”聂无辞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反而更坚定了。
“到这边来。”陆瑾伸手道。
聂无辞脸上瞬间就开心起来,起身就扑到了陆瑾怀里。
感受着怀里的极致曲线与温暖触感,郁闷的陆瑾迫切想找个出口,就不自觉的动起手来。
“郎君,那些不开心的,就发泄在奴身上吧。”聂无辞趴在陆瑾耳边轻声细语,声音勾魂夺魄。
“郎君也不必羡慕那个糟老头子的双胞胎,我与姐姐比她们更好。等郎君收了姐姐,我们姐妹一定能让郎君舒爽到极致……”聂无辞意乱神迷。
陆瑾虽然觉得聂无辞说话越来越跑偏,但现在沉迷在暧昧气氛中的两人热血上头,很难冷静下来,只有无尽的渴望。
“我会很用力的。”
“奴不怕,郎君想怎样便怎样。”
两人的每一句都热气升腾,焦灼炽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能燃烧起来。
院子里的元方听着屋里越来越夸张的声音,无奈的走到院门口把门关上,又拿了个小凳子就坐在院子里守着。
现在总算知道姑爷为什么不让家兵进院子,只让在外面远远的守着。小白和阿奴更是赶到军营里去了。
天天这样,搁谁能扛得住?也就自己,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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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陆瑾要离开澜江水帮的日子。
深夜,小白与阿奴站在屋里。两个半大小子现在基本以军营为家,一个都尉,一个副都尉。陆瑾既是苦于没人,也是有意对他们历练。
“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们两人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陆瑾问道。
“公子,我留下!”
“姑爷,我跟你走!”
“嗯?”陆瑾疑惑道,你俩不是现在都混的穿一条裤子了么,怎么还能区别这么大?
“我留下替公子看着这里。”阿奴道。
“姑爷回城了,就需要我跟着。”小白回道。
陆瑾一愣,都回答的好有道理啊。
“你们二人暂且都留下,最多到明年春天,我就接你们回去。你们才十多岁,但我将几千兵马给了你们,希望你二人要多学多看,有问题可以找沈落沈扬他们,切不可贪功冒进……”
陆瑾想了想还是让两人都留下了,只留下一个有些不太放心。这也是给他们极好的实践机会,有了这些经历,回去以后再学习,一定事半功倍。
“是,都督!”两人敬礼道。
“我的两百亲卫就不带走了,你们每人一百,为左右亲卫队正。我走后你们就搬到这个院子里来住,家兵就驻守在院子周围,不可让人知道我不在。要在水军兄弟面前营造一种我随时都在的氛围,你俩可明白?”
“明白!”
“元方,让那三位进来。”陆瑾吩咐道。
本就站在院子里的沈落三人得到传讯后匆忙进到了屋子里面。
“都督!”
陆瑾看着很满意,越来越有个军人的样子了。但太精细的陆瑾已经不教了,等后续再说吧。
“其他事情我都已经跟你们谈了多次,也无需我再赘述。今天我把这两个孩子交给你们三人,你们是长者,是表率,也是我心腹之人。有时间多教教他们……”陆瑾嘱托道。
“都督请放心,两位小都尉虽然年幼,却敢冲敢打,也有想法。我等一定不让两位小都尉受伤。”
“好,我现在就走了,你们也不要相送,各安其职。”
“都督。”
“听命令!我就在江临,并且随时可以联系,甚至回来。又不是不能相见,都给我退下!”陆瑾冷声道。
“是!”
陆瑾看着几人缓步远去,一时间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说不上相隔千山万水,但见一面也不容易。
“走吧!”聂无辞从后面将外氅披在了陆瑾身上道。
陆瑾带着聂无辞与元方两人在零星的灯火中来到了岸边,卢苇和许重已经等在此处。几艘小船上的家兵也已经整装待发。
“兄弟!”卢苇动情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兄弟让他从一个惶惶然的丧家之犬成了澜江水帮帮主,帮众几万人。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而如今,自己兄弟就要走了,也不知下次见面要等到何时。
“大哥,老四。我这就走了,澜江水帮就交给你们了。我走后,大哥和老四还是尽快要谋划水帮自立之策,这么大的地方要好好经营起来……”
“兄弟放心,哥哥和老四晓得的,倒是兄弟这一去,哥哥这心里……”
“大哥!”
“兄弟!”
两人把臂辞别,却迟迟难分。
不说元方龇牙咧嘴,就聂无辞都看不下去了。这哥俩的兄弟情让自己看的都羡慕,难怪卢苇连王二娘都随便能让给他。
不过再是难分,陆瑾也还是踏上了小船,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了青山,离开了他浇灌过的这片土地。
相比与澜江水帮辞别的不舍,陆瑾的内心还是更渴望妻子的温柔与多情,无论自己远在何处,那里都是自己的家。
在冬日的星光里,一叶扁舟载着陆瑾向云梦泽深处划去。
家兵说大船停留在距青山几十里外的地方,然而船划了还不到十里,陆瑾就看见远处点点星光里一片灯火辉煌。
越往前走,陆陆续续的就见有小船分布在水道两边。
“欢迎姑爷归家!”船上的家兵在船灯下激动的喊道。
一船接着一船,一声接着一声。声音里激动而又骄傲。
他们都是与陆瑾并肩战斗一个多月的沈家家兵,而他们见证了一个文弱书生在这水匪横行的云梦泽里,传奇般的崛起故事。而他们也是故事里的人。
这一声声的欢迎,不光是因为小姐的安排,也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呼喊。
陆瑾一路挥手致意,眼眶有些酸涩。
一年来,他逐步从一个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的沈家女婿开始慢慢融入到了大梁的人潮人海之中,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了自己在大梁生活的痕迹,并且有了更多情感的羁绊。
兄弟在左右欢呼呐喊,妻子在前方隔船相望。
现在,他可以大声的说,他的家在大梁,在星光下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嘟嘟~”
突然一声清亮悠远的笛声自前方的大船上传来,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陆瑾极目远眺,在火树银花般的灯火里,他似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身影。